第26章 罔凉山
“哑，哑...”
几只乌鸦飞来，停在屋顶上，发出难听的叫声。
荒芜村庄沉寂在夜与灰烬里，被寒风吹得呼啸不停。
村中广场，“村民”如同白天那般围成一个圈，擦肩接踵，水泄不通。
齐慕开着鬼墟，安静恢复体力，打算拖到天明再看看。
瘦马在其身边踩着碎步，除了慌张还是慌张。
村长将脑袋捧在怀中，嘴里不停重复：“大晚上...莫要乱跑...”
他脖子断裂处还有蛆虫蠕动，他似乎感觉有些痒，还抬手挠了挠，扯下一大片腐肉。
又有村民掐住一只蛤蟆，询问齐慕要不要吃，关心之至。
没得到回应，这人就将蛤蟆塞入自己口中，一边咀嚼一边说：“榨菜馒头...好吃...”
齐慕突然眉头一拧，他想起出发的时候，周先生说了这么一句话...
[早去早回，莫要在山中呆上一个日夜。]
当时齐慕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此时身处这个环境，他突觉周先生话里有话。
一个日夜不离开就会触发村子的鬼墟规则？
齐慕不太确定，但他不愿去赌。
他当即切换鬼墟，重新开启禁名，准备寻找逃出去的路。
村民目露茫然神色，晃动着残腿慢慢悠悠退去。
这时，屋顶几只乌鸦不知为何互相对啄起来，村中广场就全是吵闹的“呱呱”声，不绝于耳。
本在离开的腐尸也在这一刻停下脚步，他们围成一个圈，你推我，我推你，重新逼来。
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超过五丈极限。
“小伙子...跟我...回去...歇息了...”
一个腐尸速度最快，他灰蒙蒙的长指甲直搓而来。
“唰——”
缝尸刀急速下坠，划破黑夜，腐尸骨骼没起到任何阻力，应声而断！
齐慕握紧刀柄，周先生送的刀比想象中的还要锋利。
齐慕眼眸也有些泛红，他很想挥刀杀出去，但理智告诉他不行。
村民太多，围堵圈太深，他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在这种环境下受伤流血，就等于死亡！
齐慕侧身让开一道伸来的手臂，接着顺势将刀向上一撩，腐尸被他劈成两半，砸倒周围其他“村民”。
但他们根本熟视无睹，依旧在一点点逼近，离着齐慕只剩一丈。
村长抱在怀中的头颅露出笑容，嘴角裂得太开，脸上皮肤都跟着撕裂出血肉：“来了咱村...就是客人...小伙子莫急...”
齐慕劈开想要热情招待的村民，突然对着村长说道：“其实，你们已经死了，你知道的对吧。”
此话一出，所有腐尸齐齐停下脚步，目光中露出一丝茫然。
齐慕眼前一亮。
从这些村民之前话中意思来看，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行为有多诡异，也不知道自己死了，现在看来猜对了。
村长最先反应过来，神色恍惚：“小伙子...莫...说笑...俺们都是...人。”
“人？”齐慕一步上前，抢过对方怀中头颅，将头颅高高举起，“你再看，这无头尸身是谁的！”
此话一出，腐尸们齐刷刷看向自家村长，他们再一次陷入迷茫当中。
齐慕趁此机会一脚踢倒身前腐尸，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出现一条狭窄缝隙。
“驾！”齐慕翻身上马，扬起刀背对着马屁股就是一拍，后者吃疼红着眼向那条缝隙撞去。
腐尸们还处于呆愣状态，直接被撞倒，运气差的更是被马蹄踩得支离破碎。
也是这时！
齐慕手上拧着的头颅发出凄厉嘶吼：
“俺没死！俺绝对没死！
“杀了这妖人！杀了他！就没人知道俺们死了，那俺们就是活人，对！杀了他！”
本还处于呆愣状态的腐尸被惊醒过来，他们都红了眼，蜂拥而上。
就像村长说的，被掩盖的死亡，就不算死亡...
最近的腐尸扑了上来，一口咬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疼，扬起后蹄将其重重击飞。
齐慕直接一刀将手上嚎叫的头颅劈得粉碎，一人一马在村中狂奔，腐尸们拖着残躯紧随其后。
一盏茶后。
马儿猛然停步，却因跑着跑着，又一次回到广场！
没了脑袋的村长趴在地上四处摸索，找寻着自己的头颅，腐尸们又从村中各个方向汇集而来，让人打不到方向的鬼墟，对他们不起任何作用。
“继续跑！”齐慕拍打马屁股，他依旧没找到破解鬼墟的方法，但他明白停下肯定会死。
马儿眼中布满血丝，一脚踩在村长身上，继续发足狂奔。
突然，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左手边传来：“往这边跑！跟上我！”
齐慕侧头望去，一名垢面蓬头的男子从墙角探出头来，他全身都是泥土，看不清具体模样，看这身型正是之前追逐的那人。
男子一边招手，一边向远处跑去：“快！跟上！”
身后腐尸们的嘶吼声也在离近，齐慕只是瞬间就做出判断，调转马头紧随其后。
男子故意放慢脚步，齐慕这一次跟上并不算难。
跟着对方穿过一个个狭小巷弄，当马儿高高跃起跨过一个矮墙后，眼前景物骤然变化。
黄昏时去过的村尾出口就在脚下，一条泥巴路直通罔凉山中，男子已经站在路上招手等候。
齐慕一夹马腹冲出村庄，身后嘶吼声越来越远。
“呼，总算逃出来了。”男子拍拍胸口，稳定心神。
齐慕从马上跳下，拱手抱拳：“谢过兄台相救。”
“诶，可惜那和尚没带出来。”
男子还有些遗憾，摇摇头后，说道，“我叫杨有财，原本就是这村子里的人。”
“白天听过...”
“这些怪物是不是说我变成鬼了？”
“是。”
“邪祟害人啊！”
杨有财指着村尾，“几年前村里突然多出许多乌鸦，从此村子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直至如今，乡亲们都成了行尸走肉，被困在村里再也出不来。”
齐慕回头看去，村尾篱笆站着一个个“人”，他们望眼欲穿，但没有一个敢踏出村子半步。
“杨大哥，你没有事吗？”
“我？唉，我运气好，出事那天刚好在山上砍柴，侥幸逃过一命，靠着山中果实野兽苟活下来，此生愿望就是帮乡亲们脱离苦海。”
杨有财又是重重叹息一声，转身向山里行去，“走吧，我在山上搭了个棚子，将就对付一晚，有事明日再说吧。”
齐慕“嗯”了声，紧随其后。
如此走了好一会儿，罔凉山在视野中越来越近。
山脚就在眼前，齐慕打量四周，开始寻找周先生说的寒潭。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眼眸突然古怪起来，入目所见树木丛生，哪有什么山道。
杨有财在前边带路，嘴上还在念叨：“村子里那些怪物，可恶得很，想要上山的外乡人都被他们拦住。”
齐慕眉头一挑：“这山近些年都没人来过？”
“可不是嘛，每次我在山上看着，都着急得很。”
杨有财说着话突然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现在，没有人跟我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