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慎终追远
此时的他，已然站在了一个山洞之内。
这山洞幽深静谧，丝丝潮气弥漫其中，然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堆，却驱散了不少寒意。
一位身着兽皮的身影正伫立在洞壁前，右手紧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在手中的木片上专注地刻刻画画。
他的脚上沾满了泥沙，脚下堆积着许多系着不同数量绳结的麻绳。
他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姜旭面前。
这个高大的身影显然正在记录着什么，用那厚重而宽厚的嗓音对身后的姜旭说道：“稍等片刻，葬礼我马上就来举行。”
突然，他手中的动作一顿，似乎察觉到了身后那不同寻常的气息，猛地转身，望向姜旭。
姜旭也满含诚挚地回望着他。
这是一个极为强壮的男人。
他那浓密且修长的头发，用动物的筋绳束成一束，垂落在肩后。
鼻梁高挺，嘴唇紧闭，下巴上留着一丛浓密的胡须。
他的躯体和四肢上，既有野兽抓伤后痊愈的抓痕，又有刚刚擦伤后留下的红肿印记。
“你是何人？”男子本能地从腰间掏出一把粗糙的石斧，但很快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晚辈姜旭，来自八千年后，拜见风先生。”姜旭温声回应，开门见山。
同时，左手大拇指按在右手掌心，右手虎口紧紧捏住左手大拇指，双手环握，结出阴阳印。
他怀着对中华人文始祖那发自肺腑的尊敬与感激之情，恭恭敬敬地对着人皇弯腰，行了一个极为规矩的揖礼。
屏幕前的观众们看着这个被闪烁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中涌起一股酸涩而奇怪的感觉。
如此广阔的天地，却与这小小的山洞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的文明，真的是从这个小山洞里发源的吗？
这个穿着兽皮、双眼如炬的男人，真的就是华夏人族的起源——伏羲吗？
“哎呀！这个演员一登场，那感觉瞬间就对了！传说中的伏羲好像就是这个模样！”
“没错！常言道人靠衣装，可实际上衣服确实能改变人的气质。这个演员本身的气场太强大了！让我不禁想起大刘《朝闻道》里提到的那位仰望星空的原始人！这就是我们华夏文明的祖先啊！”
“姜旭那书生气质也相当不错！明显入戏了！简直就是我的嘴替！”
“说实话，我经常玩《文明》，但对原始时期一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如今身临其境，才真正好奇我们的始祖是如何带领族群生存下来的。毕竟我们可是四大文明中唯一没有断代的文明啊！”
“八千年后？等等，我目前还尚未向部族同胞解释年的含义，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伏羲此时大概四十岁上下，他那一双敏锐的眼睛中，既充满了对这个陌生人的好奇，又带着一丝踌躇。
作为华胥族长，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与警惕，因为他的一个细微决定，都可能左右这个族群的生死存亡！
是生灭！
绝非仅仅是兴衰！
山洞外即将举行的葬礼，就是大自然无情的最直接证明。
姜旭鼻头微微一酸。他眼前的这位，正是中华人文始祖——伏羲氏！
姜旭泛舟至此，在船上曾想过许多背好的开场白，但后来他意识到，这些都对伏羲和观众缺乏尊重。
至真至诚，真情流露，才是对伏羲圣人与观众的最大敬意！
他微微颔首，答道：“年，乃是风先生观天地四时之变化所总结出的时间概念。而风先生对于这个天地的感悟，亦成为后世华夏民族文化之起源！我此次有幸前来，特向风先生问道。”
伏羲听了这话，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好奇地问道：“你所说的道，究竟是什么？”
姜旭略作沉吟：“道，是后世发明的一个名词，代表着天地万物最终极的规律。”
“比如您对世界和自己的认识与感受，就属于道的一部分。”
“道不可说，只能用心去感受。”
“所以我们后世之人一直在尝试用语言描述这个东西的轮廓，就如同试图通过语言这根手指，望向那高悬的月亮。”
伏羲闻言，微微点头，似乎立刻就理解了这个概念。
他正准备对这位陌生人说些什么，此时洞外突然传来声音：“风首领，葬礼快开始了。”
“好！我马上过来！”伏羲应了一声，然后望向姜旭，“年轻人，我要去举行部族的葬礼，你可愿一同参加？”
“在下荣幸之至！”
伏羲点点头，一马当先地走出洞外，姜旭紧随其后。
走出洞外，只见五具遗体静静地躺在空地上，有男有女。
无一例外，他们的皮肤都肿胀着，鼻子里塞满了泥沙，身上的兽皮还在滴着水。
周围围着一圈部族人民，男女老少皆有，全是黄种人的五官，此刻他们全都神情肃穆，面带悲色。
伏羲缓缓地走到遗体面前，环视一圈。
周围的人群也都望向伏羲，眼神中充满了悲伤、迷惘与希冀。
伏羲面色沉静，缓缓开口说道：“华胥氏的族人们，昨日突发的暴雨引发了山洪暴发，让我们又失去了五位家人！”
“但你们要明白！”
“他们在当时明明有着逃生的希望，却为了给部族的老人和幼儿留出生存的机会，毅然选择牺牲了自己！”
“他们的亲人，我们部族的每个人都有责任共同养育。”
“请各位牢牢记住，我们每个人都只是一簇小小的火苗，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抵御寒风的侵蚀！”
“现在，让我们为他们点燃篝火，照亮他们灵魂的归途！”
“让我们的歌声和鼓声，伴随他们的灵魂，飞向遥远的天际。”
“愿他们在星辰之间找到新的家园，直到我们再次相遇。”
“咚、咚、咚、咚……”
几位臂膀粗壮、腰圆体阔的汉子，用力敲响了那用不知名动物骨架和皮革制成的简易大鼓。
每一次鼓棒落下，低沉如雷的鼓声便如汹涌的波涛般，在这片古老而又充满生机的土地上震荡开来。
那声音，低沉而雄浑，仿佛是几亿年前天地初生后大爆炸的余韵，依旧眷恋着这片广袤的旷野，久久不散，带着一种苍凉粗犷的原始气息，让人的心灵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