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黄皮犬囊中羞涩,犯太岁登斩妖台
“好汉,莫打了,莫打了,小妖我下次再将银两一并与你便是!”
大唐,长安城外,一处面摊外,一名一身短打扮的汉子肩上挂着条擦汗用的毛巾,手里拿着擀面杖,正气势汹汹的大踏步走来。
那汉子的身形干练,浓眉大眼,身上汗涔涔的,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光,真是个好汉子。
只是这汉子的眉宇间怒意腾腾,手里的擀面杖更是舞的虎虎生风,擀面杖上俨然粘着几根黄毛。
“好你个不通人理的狗妖,昔日我瞧见你可怜,佘与你一碗饭吃,你说有绵纱一挂,可与我抵债,我便放你去了,不成想棉纱未曾见得,你这连化形都修不明白的泼贼竟然又来讹我的汤饼。”
“若是日后人人都如你这般来我这里讹食,我这汤饼铺子还开个甚么,不若将铜钱都丢进水里听个响哩!”
那汉子身前,则是一畏畏缩缩的狗妖,白脸皮黄,露着尾巴在外面,一双狗爪子死死的捂住屁股,小眼睛里尽是求饶之色。
那狗妖身穿一身不知从哪寻来的长袍,虽然已经穿了有些日子,但终归能看出来爱惜的紧,就连补丁都打在了衣服里面,若不仔细瞧瞧,还真看不出来。
“好汉且听我细细说来,不是小妖故意来你这里打秋风,实在是山中的大王催得紧了些,我们这等小妖日巡山,夜纺纱,凭此才得换些嚼裹。”
“但前些日子大王刚收了租子,实在是没了存粮,这才起了冒昧之心,望好汉垂怜,打上几棍子且消消气,莫要告到官府里去。”
“哼,”那汉子冷哼一声,拿着擀面杖就敲在了狗妖的脑袋上,直敲的狗妖眼冒金星,龇牙咧嘴。
“自打我爷爷就与我说,家里的汤饼铺子总是丢些东西,后来才得知是你这想要修成人的黄皮狗子偷去的。”
“你说你修了这么些年,修出了个甚么,时不时就露个尾巴出来就罢了,连吃饭的盘缠都挣不出来,真是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闻言,那狗妖也只能讪讪的陪着笑:“好汉,我这肚子,不就是狗肚子么?”
“再者说来,小妖我只是钻了狗洞,在清风观里听道长念了几句箴言,粗通几分道法,怎的真敢行那行云布雨之事。”
“若真以此谋生,怕不是三灾未至,天上的雷君就要来擒我上那斩妖台了。”
“我乃俗人,不与你这好吃懒做的泼贼扯这些闲话,你今日且将你这身衣裳押在我这,何时有了银钱,再来我这里换。”
狗妖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好汉可是气还没出够,且再给我几棍,这衣裳可是万万不可,昨日未时落雨,申时雨止,降了三尺零四十点,正是天冷的日子......”
“嗯?”
面摊老板顿时一恼:“你这狗妖又没个婆娘,可知道家里的母大虫有多厉害,今日对不上账,回去必遭数落。”
“你快快将你这身旧衣裳脱下来,否则,我这就进城寻官府,斩妖台我不知道,但保管你这狗妖今日就上那狗头铡上去,咔嚓就是一刀!”
此言一出,那狗妖顿时抖的如筛糠,扭身一变现了本相,竟是只黄毛细犬,身上的衣物也噗嗖噗嗖的落在了地上。
“好汉切莫寻个当铺当了我这身衣裳,不然寒冬腊月的藏在山洞内倒还好说,只怕巡山的时候小妖我是有命去,没命回啊。”
落下这番话,那没了衣裳的狗妖左右打量了一番,紧张兮兮,瞧见四下无人,撒腿就往山里窜去,好似没了衣服就没了护身符一般。
......
这狗妖此时不知,就在这长安城内,早已至五鼓三点,太宗设朝,聚集两班文武官员。
宫内烟笼凤阙,香蔼龙楼。光摇丹动,云拂翠华流,侍臣灯,宫女扇,双双映彩;孔雀屏,麒麟殿,处处光浮。
此时唐王命卷帘散朝,独留魏征,宣上金銮,召入便殿,先议论安邦之策,定国之谋。将近巳末午初时候,却命宫人取过大棋来,欲要与魏征杀上一盘。
君臣两个对弈此棋,正下到午时三刻,一盘残局未终,魏征忽然踏伏在案边,鼾鼾盹睡。
太宗笑曰:“贤卿真是匡扶社稷之心劳,创立江山之力倦,所以不觉盹睡。”
太宗任他睡着,更不呼唤,不多时,魏征醒来,俯伏在地道:“臣该万死!却才晕困,不知所为,望陛下赦臣慢君之罪。”
太宗道:“卿有何慢罪?且起来便是。”
魏征谢了恩,拈子在手,只听得朝门外大呼小叫。
原来是秦叔宝、徐茂功等,将着一个血淋的龙头,一个血淋的狗头,掷在帝前,启奏道:“陛下,海浅河枯曾有见,这般异事却无闻。”
太宗与魏征起身道:“此物何来?”
叔宝、茂功道:“千步廊南,十字街头,云端里落下这两颗头颅,微臣不敢不奏。”
唐王惊问魏征:“此是何说?”魏征转身叩头道:“是臣才一梦斩的。”
唐王闻言,大惊道:“贤卿盹睡之时,又不曾见动身动手,又无刀剑,如何却斩此二怪?”
魏征奏道:“主公,臣的身在君前,梦离陛下。身在君前对残局,合眼朦胧,自己却腾空而起,向着天上飘去,虽听不真切,却瞧见一黄狗讹了我大唐汉子的吃食,脱衣而去,于是顺手将其擒来。”
“再恍惚间,出神抖搜。一条老龙,在剐龙台上,被天兵将绑缚其中,请我开刀,臣便将那黄狗与这老龙一道,两刀送去了阴曹,二头因此落虚空。”
太宗闻言,心中悲喜不一。
喜者夸奖魏征好臣,朝中有此豪杰,愁甚江山不稳?
悲者谓梦中曾许救龙,不期竟致遭诛。
这黄狗讹了汉子吃食,上那斩妖台上吃上一刀也是罪有应得,可那老龙.......
正在唐王心中忧闷之际,九重天上,一道黄犬模样的真灵则是一脸的呆滞,看着那被阴曹鬼将恭敬接走的老龙满脸的困惑。
还不等这狗妖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已是两眼一昏,一点真灵也鸿飞冥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