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说，你最爱我。

“吃饭不要翘小拇指，别人看见会说我们家里家教不好。”

狠狠一筷子敲下去，林轻蘋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她怯生生地抬头去看，这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却招来了一声吼：

“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哭有什么用？”林夏憋着一口气，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我们最爱你。”

林轻蘋其实不太明白，但是姨母最爱她的。其实爱是什么，她也不懂。也没关系的，明天，她就不上学前班了，她要变成一个小学生了。

以后她说什么他们都会觉得没错，再也不会有人说她不懂了。

林轻蘋想着想着笑了出来，低头扒了两口饭，至于是否引来了大人们探究的目光，她不去看。

你知道吗，轻蘋，你在长大啊，在你还愿意长大的年纪，我多羡慕你啊。

月亮是会慢慢下落的，她有自己想要沉入的温暖的云床，微微醺红的彩叶牵绊着云层前世的记忆，染红了整片天空，童年的记忆，就像是被晕染了一层滤镜的，那么温暖的，那么遥远的。

那是不是月亮呢？谁知道呢。

记忆中的那年，太阳和月亮都是暖烘烘的，一花一木都是温馨可亲的，谁都会在记忆里把她们模糊地认错吧，不那么冷的，不那么烫的。

于是认错了，于是再也分不清了，无论日月，无论昼夜，无论好坏。

“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程炬翻了许久发黄的笔记本，在父女二人不多的相处时间里，关于林轻蘋对于自己名字的问题，他给出了一个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探出个小脑袋满眼疑惑地看着程炬。

“他们怎么教你的，跟我说话不喊我，是不是不把我当你的爸爸了？”

风雨欲来，林轻蘋低下了头。

好半晌，她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对不起，爸爸。”

程炬似乎是深沉无比地叹了口气，掐掉手中的烟，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你要是跟着爸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跟我一点都不亲。”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意义，林轻蘋终是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

林轻蘋也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她或许也是不太开心的，但是要不要再问呢，她不知道。

的确，她和自己的父亲不亲，这是既定的事实，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事实。

低头的瞬间，手中的大杯子不慎从手中滑落。程炬自然而然地开始质问她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如同一阵呼啸的风，就那么擦身而去了。

她本来就是个慢腾腾的性子，此刻心是被牵扯开了的。

为什么呢？杯子掉到了地上，毛毯是那么贪婪地吞噬了水，没有一丝水花溅起，这些话在她心中泛起的却不只是涟漪。好讨厌，为什么。无论如何用纸巾堆积都吸不干水分，那么潮湿，湿哒哒地附着在赤脚上，干了以后那种潮湿的感觉隐隐约约也永永远远在，给每一个脚印、每一条路浸染上水汽的味道。

这铺成的是路呢，还是她人生的底色，谁知道，谁会想，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