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听雨在山巅
姜离猜的没错，杨慧确实没死。
对于低阶的源兽来说，普通人的死海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吸引力的。
但对于高阶的源兽来说，死海不仅没有半点帮助，反而会影响自身的源海。
所以高阶源兽除非饿得要死，否则很少会对普通人生出没必要的想法。
不过红毛鼠王虽然没有吃掉杨慧，但杨慧之前毕竟是被震飞的，所以此刻的状况也是进气少出气多。
而且之前服用的解毒丹可能已经失效，原本还算俏丽的脸上，现在已经长满了渗人的红毛。
恨屋及乌的王九自然不会浪费丹药，只是皱着眉头抬手对准杨慧的脑袋，随着一道持续性的流光出现，杨慧那已经不成人样的脸上，陡然展现出极其痛苦的扭曲，同样长满红毛的喉咙也在发出痛苦的低吼。
姜离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王九正在对杨慧施展搜魂之术。
而且还是那种不需要对方配合，极其霸道的搜魂之术。
“啪。”
少顷，王九右手虚握，掐断了持续的流光。
“哼！真是龌龊至极！看来这矿场也有必要整治一番了”
“王长老，这是已经搞定了吗？”
“嗯，搜完了，和你猜的差不多。不过部分内容不太方便公开，我要交给执法队处理，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可以过几天去总阁查询。”
姜离闻言点头轻笑，转头看了一眼不断抽搐的杨慧：“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有些私事要询问一下，您要不留下做个见证？”
“不用了，没那个必要。不能公开的部分她已经不记得了，你随便问吧，不过询问的时候不要离得太近，以免粘上红毛。”
说完之后，王九便转身离去。
姜离目送王九离开，直到王九消失不见，他这才转过身，重新打量起抽搐且呜呜的杨慧。
“怎么样，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痛苦？生不如死的那种？”
此话一出，原本抽搐的杨慧顿时一僵，继而竟是开始抽噎，不过由于咽喉已经被红毛侵蚀大半，所以听起来倒是有些粗哑。
“诶~”
姜离喟然一叹，缓缓踱步上前：“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问题，虽然可能会有一些，可笑，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对老谢动过真心吗？”
“我……不知道……”
“呵呵，你真的不知道吗？老谢那家伙忠厚善良，就是有点怂，你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又能如何，我们这种连一滴水都掀不起的小人物，哦，也不对，在很多人的眼里，我们或许连人都算不上。”
杨慧此时已经不再抽搐，也不再抽噎，似乎是已经忘记了疼痛，只是声音依旧粗哑。
“世界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站的越高就越是好玩，而站的越低，就越只能被玩。而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越往下，人就越多，可分配的资源却越来越少。很多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会很悲惨，不仅要一边和同样悲惨的人，去抢夺那一点可怜的资源，还要被上面的人当做笑料，充当饭后的消遣。但我们却只能抬头仰望，只能祈祷着上面的人看的开心了，能够随手丢下一些平常用来喂狗的残羹剩饭。”
“我从小就没爹，因为我娘是苦窑。我家很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我却乐观，因为我娘说我长得很漂亮，以后肯定可以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直到那一天，我娘死了，就死在我藏身的桌子上，那桌子动了一晚上，后来那张桌子也死了，我也就成了女人。我不知道那一天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我到底吃了多少，我只知道，我想，往上爬……”
姜离听完沉默少许，他知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他实在是没想到，杨慧的过去居然这么悲惨，不过就算是再悲惨，他也没打算放过杨慧，顶多就是感慨一下。
“所以，这就是你杀害老谢的动机？”
“差不多吧，但也不全是。主要还是他在某一天去烈火阁买了几颗红毛灵果，引起了史真香的注意，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你后悔吗？”
杨慧沉默良久，最后沙哑着长叹：“我曾经后悔过，但我没办法。你能给我一个痛快吗？”
姜离默然不语，说实话，他不想。
但正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他没必要和一个濒死之人去过多的计较。
但就在他掏出这匕有毒，准备跨步上前来一个见血封喉的时候，红毛满身的杨慧却忽然一阵轻笑：
“算了，我中毒已深，可能会给你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闻言姜离略感意外，他是中过毒的人，他很清楚红毛毒的痛苦，而且还很渗人。
“你不怕痛了？”
“不知道，之前确实很痛，但现在好像没那么痛了。姜执事，你是个好人，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好人。能麻烦你替我和老谢说一声对不起吗，我一直没机会和他说。”
姜离抿了抿嘴，点头嗯了一声，随后也不再逗留，头也不回的阔步远去。
或许谢军也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在报复的一开始，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对杨慧下死手，而是选择了先处理黑麻子那些人。
不过老谢一死，是非对错他早已无心分析。
现在三个罪魁祸首尽皆伏诛，他也总算能心安一些了。
离开矿洞，姜离直奔谢军的灵堂，烧了些纸钱之后，也没有讲究那些有的没的，扛起厚重的棺材，在剑阁专门处理后事的山头，寻了一处向阳的好地方，亲自将谢军下葬、立碑。
许是天公作美，当姜离刻好碑文之后，天空中竟下起了绵绵的细雨。
他以前不是一个特别爱雨的人，因为小时候很贪玩，经常会因为来不及给小麦盖雨布，从而吃到一顿竹笋炒肉片，火辣辣的那种。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经常会一个人倚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发呆。
渐渐地，也就爱上了雨的幽静，爱上了雨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