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弩箭

太郎感到草芥搂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呼吸逐渐困难。

“你猜猜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个地方，人烟稀少，全是小动物！还告诉你打猎才是有钱人的爱好~”，草芥高兴得晃脑袋，甚至哼起了小曲。

“卖，卖十字弩？”

“错啦，这里靠近郊外，公园外空荡荡的，就连警察赶过来都得好几十分钟呢，还没监控！这种地方，就算做点坏事，谁也发现不了吧！”草芥俏皮地敲了下太郎的脑门，“我打算绑架你！让你爹妈付这笔钱！那么大个公司，给我花点钱简简单单！”

“绑架！？草芥哥，您在开玩笑吧。”

高兴的草芥发起呆来，没有回答，他像睡着了一样垂着脑袋，双目无神，嘴角流口水。

呆愣好一会后，他突然猛抬头。

“啊！对了，我要先剁个手指给你爹地看吧，上次我就试过！钱肯定能凑到！”，草芥按住太郎的手腕，从腰间抽出一把锯齿匕首。

周围的小混混没人敢靠近，这草芥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说不准就捅人一刀。

太郎拼了命地想要抽出手腕，但草芥的力气比他大了至少一个量级。

太郎的大脑疯狂的运转，逃跑？还是跪地求饶？

草芥甩了甩匕首，嘴里轻声傻笑，滑稽地扭屁股。

他把匕首贴在太郎的手指上刮了两下，金属特有的寒冷随着神经从手指传向大脑。

草芥突然又像睡着了一样，流着口水发呆，接着想到了什么，发疯似的大喊到:

“不好！看到的人太多了！我得灭口——”

一支箭矢飞来，插进了草芥的脑门。

草芥脱力似地瘫倒在地上，脑袋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就像提线木偶师突然扔掉手中的木制操纵杆一样，木偶失去了灵魂。

太郎呆住了。

发生什么了？

前一秒，癫狂扭曲的脸庞近在咫尺，而下一秒就变成了头插箭矢的尸体，尸体半张嘴，翻着白眼，手和脚因为没有大脑的指令，胡乱地支开。

两幕转换得太快，快得太郎正在思考的大脑直接宕机。

剩下的人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一切有点的突然，草芥台词都还没念完呢？

仅仅一瞬间，草芥死了，就像蹦迪蹦时停电一样的戛然而止，没有征兆，没给人一点的反应时间，空有一团高昂的情感压在心底无处释放，有种来不及害怕的感觉，也来不及感受危险消失的安心。

弩箭不像手枪步枪，发射的时候会有火药的爆炸声，枪声一响，说明会死人，如同下葬前敲的魂铃，敲一下，放棺材，盖土，阿门，给人一点缓冲。

刹那间发射的箭矢完全不同，因为弩箭的特性，它发射的时候几乎没声，插进去就完事了，死得太突然，死得太平静了，没有警告，没有求饶，没有悲鸣，没有惨叫，箭矢堵住了脑门，没什么脑浆飞散，也没有什么血洒当场，就像坏掉的塑料人被晾在一旁，等着被清洁工收走，平静得让人浑身不自在，平静得像在藐视生命。

空气凝固了很久，有的混混回过神来后捂着肚子干呕。

众人望向箭矢发射的方向。

川神一手拿着手机，用手指不停点击屏幕，一手自然下垂，手里提着十字弩。

手机屏幕发出的蓝光打在川神的脸上，让川神的脸庞像冰块一样冷，他的背后是漆黑的小树林，树木间如同望不见底的黑洞，让众人背脊有些发凉。

川神扔掉十字弩，空出的手捏住棒棒糖的纸棍转了转，发出滋滋的吮吸声，他甚至懒得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将手机贴到耳旁：

“喂喂喂，110吗，我要报案，现行绑架犯，地址在新开发的公园，对，对，浅草寺旁边的那个。犯人已经死亡，危险解除了，刚才情况太危急，已经威胁到我们这群人的生命了，我不得不这么做。证人？周围全是证人，而且我也有随行记录……”

太郎，志辉，众小混混都呆呆地看着川神，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倒不是同情死掉的草芥，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

川神一人接着电话，没在意周围。

其实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和一旁的喷水池的水声差不多，有点像周五会议室里毫无营养的例行报告，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

太郎终于缓过神来，他已经有点麻木了，今天晚上碰到的危险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他问向川神：“就这样，杀了？”

“这不摆明是个罪犯嘛。”，川神说道。

“是倒是，但绑架好像不会杀头？”

“你个受害者同情他干什么”川神说，“他是个卖武器的惯犯吧，说不准掏个手枪什么的危险物品出来。”

太郎觉得川神说得没错，而且危机解除了应该放心的，但他现在一点劫后余生的感觉都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他身上有危险物品？”

“他有没有不重要”，川神捡起地上的十字弩在太郎面前晃了晃。

……

在警察到来之前是相当长的一段沉默。小混混们坐在隔川神老远的地方，志辉安静地站在川神旁，没有去搭话。

警铃有节奏的响，由远及近，红蓝相间的灯光在夜空下特别显眼。

之后的事情几乎耗尽了整个夜晚。

警察调查的时候志辉听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

小混混的家属大都来了，他们一边气哄哄地批判孩子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又很高兴孩子没事。

姐姐也打算过来的，不过他让姐姐不用过来，他自己能回去。

川神给每个小混混的家属发了张名片，说在事务所可以找到他，他不会逃什么的。

后来川神被一个泪流满面的贵妇揪着衣领扇耳光，贵妇动作太大，就连她的金耳环掉了都不知道。

起初，志辉以为贵妇是太郎的家属，因为贵妇看起来很有钱的，结果是死者草芥的家属。

川神被扇得鼻血都流了出来，不过没人制止贵妇，包括川神他自己。

过了好久，贵妇好像扇累了也哭累了，她的手掌通红，坐在地上发呆。

警察很绅士地把外套披在贵妇的身上，半夜还是很冷的。

太郎的家属到人群散了的时候都没来，理由是工作要忙暂时来不了，警察觉得受害人没什么特别伤害，也就没强求过来，让他们有空去一趟警局。

志辉有些好奇太郎父母的工作，到底什么工作这么吸引人。

他看见太郎一个人在人群的边缘踢着废弃易拉罐，哐当哐当的。

最后，川神先生坐着警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