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如此便再好不过
周仪指着食盒里的精美瓷瓶开口。
“以之洒衣，衣敞而芬香不减，闻数十步，洒着人袂，经十余日不散，清香弥久。”
听闻此言，步夫人顿感新奇。
宫中也不是没有制香之物，但大多数是些香囊。
而香囊的味道没有步夫人当前所闻到的清香浓郁。
“且试此物！”
吩咐下去后，一旁的宫女将其中一个瓶子的花露香水倒在掌心，抚洒在步夫人的衣袖之间。
周围之人，无不吸气而嗅，一时间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就连步夫人也忍不住把玩起剩余的几瓶香水，频频称赞，心情大好。
她问周仪用何法制之？
周仪拱手回复，说了一种比较简单高效的制作方式。
“采百花头，满甑装之，上以盆合盖，周回络，以竹筒半破，就取蒸下倒流香水，贮用......”
他回答得很详细，语气平和，每一个步骤都罗列出来。
步夫人吩咐一旁的宫女取笔墨来记录。
于是周仪从袖子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帛书，上前敬献。
“此书当中，已尽数记载制造之法。”
周仪此举，更讨步夫人欢心，她看向周仪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欣慰。
“好好好。”
步夫人极为高兴。
趁着这个氛围，周仪又陆陆续续介绍了最后两瓶花露，解释说那是一种清凉补品，用于兑水喝下，可清肝明目，排毒养颜。
“花露有益于人体，无所不宜，代茶解渴，入酒增味，调汁制糕皆可。”
以花入馔、以花入茶是一种高雅的情趣。
步夫人极度愉悦之下，还留下周仪在西宫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在宴席之间，步夫人还着重品尝了周仪用花露制造的煎饼、蒸糕，言语之间对周仪十分赞赏，还交待了步鸢往后当多带周仪来西宫转转。
下午时分，周仪才与步鸢出了西宫。
他问步鸢：“仪曾听闻李福说，骠骑将军府在建邺亦有产业？”
周仪表示可以替步氏之人训练出一批会计财务心腹。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步鸢点头，她知道周仪擅长统筹计算，当下就说过两天派几个人过来学习。
由于步氏府上还有事，步鸢依依不舍先行一步。
周仪回到家中，委派管家李福将周仪制定的另一份香水、花露送到骠骑将军府上，赠给步鸢。
没多久，门外又报太常义子潘虑前来拜访。
还带了酒水和肉食过来，半头野鹿。
“不知道虑今日有无口福？”
潘虑指了指一旁的半只野鹿。
“张五，烧水，再把烧烤架子取来，今日畅饮。”
周仪吩咐着张五去办事。
“好咧。”
张五心想着今日又能逞口腹之欲了，大喜过望。
当天，周仪将潘虑的半只鹿肉做了好几道菜。
食补炖鹿肉、爆炒鹿肉丁、葱爆鹿肉、砂锅鹿肉、红烧鹿肉、烧烤鹿肉等等。
潘虑、张五两人得以大快朵颐，就连游侠硕鼠、管家李福、少年李不惟也被尽数喊来席位之间，众人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
风卷残云之间，潘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向周仪解释。
“最近车骑将军和步侯走得很近，关系微妙。”
这是潘虑听太常潘濬说过的话。
“朱氏乃江东本地大族，步侯是江北淮阴人......”
周仪沉吟道。
江东本地世家与淮泗流寓系之间，为了争夺江东内部权力，本就势如水火。
朱然能和步骘走到一块？
“大概是朱氏内部嫡系和外戚之间的斗争，导致车骑将军率先迈出一步，予以反制吧。”
潘虑叹息道。
周仪听闻这话，马上明白过来。
朱然本名施然，是朱治的外甥，朱治当时无子，朱然过继而来，成为朱治的养子，改姓朱。
后来，朱治又有了一个嫡子朱才。
在江东朱氏内部，朱然肯定无法取得所有人的信任和支持，他需要拉拢一部分外在势力，用于对抗内部的压力。
顾陆朱张另外三家人员，不大可能会站队养子朱然，因此朱然把目光放在了外来流寓系淮阴人士身上。
加上车骑将军朱然所镇守的江陵，与步骘所镇守的西陵非常靠近，都在荆州西部。
估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步骘写信问周仪要不要卖田给朱然的事迹。
这条线搭好之后，又有了建邺侍郎朱钧奉命赠予奴婢给周仪，进行结交之举。
一切发生在周仪身边、看似偶然的事件，其实都有人在背后推动。
“原来如此。”
周仪叹息一声，他不再排斥朱钧的讨好。
在江东旋涡里，大家报团取暖无疑比单打独斗要更好。
至少你不会势单力薄，任人宰割。
深夜时分，潘虑才从周仪府上离开，周仪亲自送其出门。
门口处，潘虑小声嘀咕：“伯礼最近在建邺小心点，校事机构的人愈加放肆了。”
“至尊让校事吕壹主管各地官府及州郡传达上来的公文，吕壹借此作威作福。”
“援引东吴律法条文进行狡诈的诋毁，排斥陷害忠良，诽谤朝廷重臣。”
“家父与步侯均受到牵连，上大将军也难以置身事外。”
“太子屡次从武昌发文到建邺，规劝至尊，至尊拒不接受。”
潘虑说吕壹这个人极为阴险，睚眦必报。
之前周仪曾用手段赶走了临湘侯国内的校事之人士成。
“说不定吕壹此人，正想着法子来报复伯礼呢，要当心。”
潘虑匆匆提醒了几句，身影便隐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正如潘虑所猜测的一样。
校事吕壹受到孙权崇信，玩权弄法，被荆州的太常潘濬、车骑将军朱然、骠骑将军步骘、大将军诸葛瑾、上大将军陆逊联名上书指责。
他们要求孙权处死吕壹。
可吕壹没死，被孙权硬保了下来，校事机构，是孙权的颜面所在！
而吕壹则心生怨恨，他搞不定外地的封疆大吏，索性将所有怨气，转移到建邺的左将军朱据及代表淮泗势力的太祝令丞周仪身上。
朱据被控告私吞军饷，其幕府管理财务的军官被校事人员抓走拷打，死于狱中。
江东朱氏族人愤怒无比，集合部曲，大有引军攻打校事衙门的趋势，但却被朱据拦住。
同时朱据自我监禁在家，拒绝外出。
至于周仪？
此时建邺城中的校事府衙大殿里，吕壹正在听取着手下爪牙的汇报。
他的脸色愈加阴沉。
“你们在临湘侯国明察暗访，都找不到周仪犯事、犯律的记录？”
“文简呢？他写过的文简呢？呈上来，逐字逐句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