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宝宝
“熊桩的精髓，在于上半身和双腿，以脊椎为联系，形成一个细微的动态平衡。”
“这一点，没有武者给点出窍门，寻常人瞎练，只会站得腰酸背痛，损伤筋骨。”
这一番话给苏方讲脸红了。
他在武道上，确实见识浅薄。
于是睁大了眼睛，虚心研究起来。
这下发现了，鹤隆的身躯有细微的颤动，好似通过熊桩，源源不断将地底元气，通过双脚，导向全身。
“你试着站桩，我给你纠正。”
鹤隆一边教学，一边示范，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收了功夫，让苏方操练起来。
“好。”
说实话，苏方就看懂了一点点皮毛，远没有站桩的水平，但鹤隆也说了，摆了架子，他来调整。
有这句话打底，他放开了手脚，勉强摆出一个架子来。
以鹤隆的眼光来看，这桩站得千疮百孔，随意能指出不足之处。
随后。
外院一直是鹤隆的教学声。
“脊背挺直了。”
“手臂抬高……”
“不要绷太紧，太僵硬了，成死桩了。”
“……”
一个桩功，教了大半天，苏方不知道自己资质算不算好，但知道鹤隆的脾气，是真的好，一次次不厌其烦的调整他的姿势。
傍晚时分，暮色沉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方感觉酸软的脚下，有一股暖流升起，让他一激灵。
鹤隆却知道这不是错觉，道：“勉强成了，记住这个感觉，像是脚底有一股暖流，涌上全身，整个人暖洋洋的。”
一时间，两人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开头我能领着你进门，之后就得自己了。”
鹤隆看了一下天色，道：“今天就到这里了，你先回去体悟一下熊桩，灵蛇十八手我明日再教你。”
虽然苏方成不成功跟他没多大关系，但他还是希望每一个来顺明武馆的追梦少年，都能得偿所愿。
“多谢师兄了。”
苏方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面露感激之色，虽然交钱了，但这个进度和质量，可大有讲究，遇到一个马虎、不耐烦的教习，他得糟心死。
鹤隆手把手教导，不厌其烦的指点，他承情了。
……
返回胡同里。
这里依旧杂乱和压抑。
家里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但有灯火，从窗户溢出，带着烟火蒸汽，蕴含着一股饭香。
苏方站在门外，让饭香一诱，肚子咕咕叫。
“小妹，我回来了。”
他拍门叫唤，很快门开了，小厨娘似的苏欢，站在灯火里，俏生生的。
“哥，怎么样了，顺明武馆收下你了吗？”
苏欢眼睛晶亮，谈起练武的事。
“收下了。”
苏方走进屋子，看到妹妹高兴的神色，提起困难，道：“只是有一个月的考核。”
不能高兴得太早，一个月内无法武道入门，就要被清理出顺明武馆。
“练武也难啊。”
听完，苏欢脸上，浮现出一抹隐忧之色，怕二两银子打了水漂，更怕苏方此次不成，心气折损，以后颓废了。
“放心，我会努力的。”
苏方心态倒是稳得住，穿越后金手指搁浅被生活吊打十几年，整个人已经平和了。
这种沉静，让苏欢很有安全感，道：“我相信哥。”
父母走后，是哥哥撑起了家，那些奇思妙想，虽然经常因为帮派的干预失败，但在帮派未曾干预的前期，总是能赚到点钱，补贴家用。
哥哥是有本事的人。
苏欢没担忧太久，跑到灶台前，将锅里煮的红薯粥盛起，里面有红薯，加了些麸糠，粟米，看起来十分粘稠。
穷苦人家，吃肉得是大日子，平常能吃饱已经很难得了。
苏欢端来一个大碗，一个小碗，都给盛满，然后将大碗推给了苏方。
“呼哧……”
微弱灯火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坐在桌前，埋首干饭，静谧中，不时响起呼哧的声响，不失家的温馨。
苏方将一大碗红薯粥吃完，往常这时已经饱了，此时却觉得差些，拿起灶台上干硬的野菜团子，咔咔咬了起来。
一个不够，他足足干了三个，顶得上一顿早餐的量了。
“我这饭量，比之前大了许多。”
苏方反应过来，今晚吃得有点多，也想到了原因。
“听人说练武的，吃得多，更需要营养，果然不错。”
苏欢注意到了，再低头吃饭时，心思转动，想着近期多打一份工了。
酒楼什么的，应该好一点。
穷人晚上娱乐活动很少，点灯费油，太浪费了。
苏欢和往常一样，躺床上睡觉，苏方则是来到了角落，站起熊桩。
“呼”
黑暗里，少年的身影近乎不动，细微变动是在调整动作。
苏方的熊桩还是生疏，站了一个小时，才感知到几股暖流，从脚底涌上全身，无法做到时时处于修炼的状态。
不过，他还是觉得强壮了一点。
一个小时后，他身体扛不住了，酸软无比，肚子的饱腹感又降低了，索性呼呼大睡去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天光很亮，苏欢已经外出干活了。
灶台上，放着几张油饼，带着温热，应该是苏欢从外头买来的，更抗饿。
苏方洗漱完，啃了两张饼，想了想，将剩下的两张也带上，揣怀里，跑去顺明武馆了。
顺明武馆和昨日一样，已经有少年在练武了，一套连招十分顺畅。
“他们打的就是灵蛇十八手。”
在苏方观摩他人练武时，鹤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
经过昨日的接触，苏方大致知道鹤隆的性情，没有架子，很好相处，道：“他们都未入门吧。”
这些少年的水平，有高有低，打起来流畅，但没有整劲的脆响。
“真正有武道传承的人，不会跑来顺明武馆，所以他们的基础都很差，有些和你一样，一点基础都没有，没入门是正常的。”
鹤隆摇头，其实武道入门，是一个门槛，这些人之中，至少有九成会被淘汰，清理出顺明武馆。
“嗯。”
苏方心头一揪，生出压力，不想成为被淘汰的一员。
“熊桩练得怎么样？我看看。”
许是觉得话题太沉重，鹤隆没有继续下去，转而进行武道上的指导。
“呼”
鹤隆愿意指点，苏方求之不得，当即蹲身站桩，经过昨晚的加练，他的动作标准了许多。
“差不多掌握了，剩下的需要时间去磨练。”
鹤隆认真看了一会，略微点头，苏方的熊桩是没有太大问题的，架子立住了，提醒道：“这段时间你多吃点，练武是熬练筋骨的过程，补充不到位，燃烧的是人体生机。”
许多武者，都存在着暗伤，是年轻时过渡压榨身体导致的，血气旺盛时，可以压制，到老了，血气衰弱，一下就老了十几岁，一头白发。
“知道了。”
苏方重重点头，进补这事他是记下了。
“现在我教你灵蛇十八手了，学会了之后，这个月的其它时间，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鹤隆脱掉了外衣，只穿着一个裤衩，双手划动，身躯配合着游走，像是一条灵蛇，腾挪飞跃，动静相合。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肌肉群，一块块的起伏，脊椎大龙时隐时现，引动筋骨凸显运转，口中一呼一吸，五脏共鸣。
他没用多大的力，但给人的感觉，只要闯入那个领域，就会被碾碎。
苏方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看到了肉身的美感，屏住了呼吸，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的观看。
“肌肉群在跳舞，五脏在呼吸，筋骨完美的运转。”
他知道为什么鹤隆要脱掉外衣了，是为了让他更清晰的看到劲力的运转。
越看，他越震惊灵蛇十八手的厉害。
那是将人体机器完美运转的法门，整劲为武道的入门，绝对是有大道理的。
“呼”
鹤隆足足演练了五遍，方才停下，口中长出一口气，绵绵如白烟飞出三尺远。
“师兄，你好厉害啊。”
苏方由衷道。
“好好修炼，你也可以的。”
鹤隆笑笑，他是贾大同的儿徒弟，早得了顺明武馆的真传，在外也是一号人物，自然不会被苏方一两句夸赞，夸得晕乎乎的。
从这一天，苏方开始修炼灵蛇十八手。
它比熊桩难多了，一晃五日，他终于不用鹤隆指点，可以独自修炼了，但距离练出劲力，依旧毫无头绪。
“小苏，你得努力了，不然要被淘汰。”
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看着苏方的练武进度，微微摇头，已经五日了，才将灵蛇十八手熟练，接下来就剩二十五天，一方面强身，一方面整劲，会很紧促的。
“不能跟你比，我可没法拿山参当萝卜吃。”
苏方撇嘴，感知到周围的眸光，有些不对，道：“你离我远点。”
胖子叫做白宝宝，名字奶呼呼的，但性格很好，出生富贵，本来和苏方这样的穷人，是凑不到一块的，但白宝宝认为其他人没趣，倒是和苏方聊得来。
两个贫富差异极大的人，凑到一块，像是石头和金子一同放在瓦罐里，免不得受到旁人的指指点点。
白宝宝当然不会离开，趁着苏方休息的空挡，给他科普顺明武馆中学徒的底细。
“李明这家伙，家里是开饭店的，外城有名的醉仙居，就是他家的产业，他身边谄媚的那个，叫做周兴，是泼皮出身，看来是决定傍上这个金主了。”
“那个叫做丁一的，家里开的是绸缎庄，认识许多富贵人家。”
苏方早已习惯了白宝宝的碎嘴，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情报，但十分准确，着实是拓展了他的认知。
“角落里穿着长短袖练功的少年，是什么来路？”
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少年，是他很刻苦，像是不知疲倦般，修炼灵蛇十八手。
“他叫做柴风，跟你一样，穷苦出身，老实木讷，有一点天赋，可能不会被淘汰，但太闷了，没你有趣。”
白宝宝跟柴风接触过，对方见到他，或者说见到富贵人家，就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唯唯诺诺，说话也不利索起来，支支吾吾的，让人没交谈的兴趣。
这点，苏方就很好，虽然出身穷苦，但心态平和，遇见富家子弟，没谄媚，遇见穷人，也会给笑脸。
两人一接触，他就认为苏方不错，将来必成大器。
当然，这得苏方能够在一个月整劲成功，成就武者，不然会被穷死在底层。
“那可得……谢谢白少爷的青眼。”
这世界有时就奇怪，你对他唯唯诺诺，他反而觉得你没意思。
所以坚定的做自己吧。
苏方休息好，向白宝宝嬉笑一声，径直练武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他擦干身上的汗水，饥肠辘辘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