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在这看什么呢？
夜幕降临，杨府早早亮起灯火。
餐桌上热气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冷清。
老太君扫视了一圈，有些不开心：“锦初和灵岩呢？家人团聚第一顿饭都不来？”
“不知道啊！”
杨景玉伸了个懒腰：“可能睡着的吧，他们回去以后，我就没见他们。”
老太君生气地摆了摆手：“实在太不像话了，你去把他们叫过来！”
杨景玉挠了挠头，无奈地站起身来。
其实她想说杨锦初没休息好，最好还是多睡一会儿。
不过吧，哪个老人不喜欢热热闹闹的呢？
只要家里姓杨的超过两个，就一定要一起吃晚饭。
不过她刚站起身。
就看到白苓小跑着赶了过来：“奶奶，奶奶！小姐和姑爷说，他们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晚饭就不一起吃了。”
老太君眉头一皱：“什么事情比和家人吃饭还重要？”
白苓摇头：“我不知道啊，他们出去逛了好久，刚回来就钻进书房把门关上了，还不让我看。”
老太君脸上的愠色顿时消散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他们回来的时候什么表现？”
白苓回想了下：“有说有笑的，还提着大包小包。”
杨景玉眉头一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买东西？娘，我这就把这俩不懂事的给您揪过来！”
“你回来！”
老太君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
杨景玉：“……”
老太君看向白苓和蔼道：“不妨事，待会你把饭菜给他们端过去备着，他们不叫你，你可千万别打扰他们。”
“好！”
白苓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
书房。
灯火通明。
杨锦初看着地上花花绿绿的石头，有些好奇道：“这管用么？”
顾灵岩笑道：“不管有用没用，都要试试啊！别人都说你我天生一对，我总得拿出点本事，证明他们所言非虚啊！”
杨锦初白了他一眼，却并没有不悦之色。
说起来这还是她跟顾灵岩第一次长时间单独相处，原以为会处处拘谨，需要想办法去营造出相敬如宾的氛围。
没想到居然出奇的轻松。
她看向席地而坐的顾灵岩：“我要怎么帮你？”
顾灵岩捡起一枚矿石，放在石臼里面捣碎：“待会你帮我把它磨成细粉，过过筛就行。”
“不用！”
杨锦初摇了摇头，伸出右手冲石臼凌空虚握。
下一刻，碎石便直接飞了出来，在她掌心涡流的撕扯下，顷刻间便碎成齑粉，随着一阵微风，毫无遗漏落在提前准备的纸张之上。
顾灵岩：“……”
他赶紧拿起检查，只见石粉均匀细腻，竟完全不见颗粒感，连筛都不用过了。
嚯！
他忍不住心中暗叹，虽说他还没接触过高级功法，但也不是对修炼一窍不通。
过去的十几年，用尽了方法搞功法武技修炼，也勉强达到了武道七品，放在民间也算是个小高手。他可太清楚这一招的含金量了，能将石头碎成这样，真气控制定然达到了入微境界。
这可是寻常高手苦修数十年都未必能够达到的境界。
若是让他们看到这一幕，不得把他们气吐血啊？
强悍！
想学！
杨锦初问道：“能用么？”
“能用！”
“那就好！”
杨锦初好奇道：“你这是要做彩墨？”
顾灵岩点头：“是！”
“为何不买现成的？我杨家虽非大富之家，但彩墨还是买得起的！”
“我要用的，跟市面上的不太一样。”
“哦……”
杨锦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虽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武道和兵法上，却也并非对绘画一窍不通。
因为大乾文道昌隆，即便武将想要朝上走，也必须有进士功名。
十年前，因为皇帝的喜爱，科举更是单开了画科。
她尝试过。
但没天赋。
不过也算有所了解。
所以在采购的时候，她就看出顾灵岩采购的矿石是用来制彩墨的。
她好奇道：“你懂绘画？”
“懂一点！”
顾灵岩如实回答，前世他本来要走艺考路线来着，但奈何成绩太好选择了TOP2，并且报了21世纪最强的生物专业。
本科毕业后失业在家，转型搞起了自媒体，成了小有名气的科普型博主。
属于样样通样样松那种。
不管什么领域，都能整两手糊弄糊弄外行人。
杨锦初面色凝重：“圣上画艺甚高，名家大作都未必能入他的法眼，若只是懂一点……”
顾灵岩笑着打断：“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另一件事。”
杨锦初好奇道：“什么事？”
顾灵岩看着她的眼睛：“你会不会觉得我阿谀逢迎，像个弄臣？”
“不会！”
“那就好，毕竟局势紧……”
“你没有官职在身，不算臣。”
“……”
她这是……讲了一个冷笑话？
顾灵岩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杨锦初低着头磨石粉，忽然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与我们共度危局，你入赘杨家，本应是我们给予你庇佑，但你好日子还没过几日，却要先为杨家殚精竭虑。”
“可我已经是杨家人了，这难道不是我该做的么？”
顾灵岩笑着应了一声，便投入到了制墨的程序。
一步步漂洗，洗出最纯净的矿粉，最后融于核桃油之中。
待到全部制成，初步调色之后。
他转过头，想要冲杨锦初炫耀炫耀时，却发现她已经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真是个犟种。
困了一整天，硬是顶到现在才睡。
顾灵岩摇了摇头，上前将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便准备把她扶上小榻。
却不料，杨锦初身体猛得一僵，右手条件反射般朝他咽喉抓去。
顾灵岩吓了一跳，连忙道：“是我！”
下一刻。
僵硬的身体重新软了下来。
从头到尾居然都没醒。
顾灵岩松了口气，把她平放在小榻上，便开始了自己的绘画大业。
……
杨锦初是饿醒的。
虽然饿得胃里泛酸水，但精神出奇的饱满。
昨晚她睡得十分安心，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噩梦。
反而梦到了杨家一家团聚的场景，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过去。
但也不是过去。
因为那些素未谋面的亲人都在。
顾灵岩也在。
她睁开眼，金光色的阳光已经透过了窗子，洒落在书案上。
书案上伏着一个人，呼吸间传来轻微的鼾声。
她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见顾灵岩眉心疲惫之意未散，就知道他才刚睡没多久。
“所以，是我把他小榻占了，他只能趴着睡？”
杨锦初心中歉然，想把他移到床榻上，又不愿把他惊醒。
一时间，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做什么。
恰在这时。
“吱呀……”
房门传来轻微的响动。
杨锦初望去，正好与老太君的目光对上。
“奶奶？”
“咦？”
老太君见她衣衫整齐，顾灵岩又趴在桌上，顿时大失所望。
早知道不过来偷看了。
败兴了可！
她轻手轻脚走过来，正欲批评杨锦初两句，却看到桌上满是颜料。
而书案旁的画板上，却有一副色泽鲜艳的画作。
这种画……她居然从未见过。
看清画里的内容之后，她双眼顿时大亮：“这，这画……”
“画？”
杨锦初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昨晚顾灵岩是在作画来着。
老太君问道：“你没看到？”
“没……”
“那你站这儿看什么？”
“……”
杨锦初语塞。
是啊。
我站这里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