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诺，这就是我们的家产
杨锦初终究还是没说出郁结在心头的事情。
顾灵岩也如她所说，吐露了自己的“心声”，说作画实在太难了。
搞得杨锦初有些愧疚。
一是自己提出的要求，自己都没办法达到。
二是顾灵岩遇到了困难，自己一点也帮不上忙。
于是只能宽慰几句，便与韶仪一起赶赴了广津县衙。
顾灵岩则是扶着老太太一起上了马车，陪她赶往城北的山地，那里是朝廷赐给杨家的田产，虽说放在广津县当中，属于灵气比较稀薄的那一批，但田中产出足够杨家上下修炼。
哪怕是在杨家人丁最兴旺的时候，也能结余不少，结余的那些资源，都可换作钱财。
说起来，好像也就一般。
因为广津县很大，而且全力发展种植面积。
但其实能永久封给官员的少之又少。
就比如蔡敬名下灵田百亩，但其实都是临时的，只要他卸任京官，或者高老退休，在广津的田产一寸不少都要还给朝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大乾只有一个广津，这个一己之力扛起王朝近半修炼资源产出的地方，注定不能轻易永久封田。
能在这里有永久田地的，除了几大图腾家族，也就只有首批来广津县开荒的几大家子了。
彼时这边穷山恶水，邪瘴之气遍布，为了开发这里，他们死了不少人，自然没有没收田产的道理。
当然。
还有一批人可以在这里拥有永久田产，那就是各地搬来的灾民，以及主动申请宜居的平民。
因为镇压凶兽的大阵需要人口，广津灵气尚未完全利用，也需要继续开荒。
这里对平民来说凶险的很，但只要肯来开荒，就能得到充足的修炼资源，这是很多平民逆天改命的契机。
当然。
他们的税收高的要命，种植的大半都要交给官府，除了供给自己修炼，也结余不了太多。
而且平民家庭抗风险能力很低，总会遇到些天灾人祸，免不了卖田求生，而且不能将户籍移出广津县，只能沦落为官田或者家田的佃户，到这个地步，能拿到多少东西，就全看主家的心情了。
“灵岩，你要记住一点，城外不比城内。”
“城内是大阵的中心，邪祟不敢露面。”
“但城外不一样，所以你平时尽量不要在城外过夜，就算过夜，也得准备好镇宅符。”
老太君谆谆告诫，听起来有些絮叨。
顾灵岩却听着温暖，笑着点头：“好！”
所谓镇宅符就是驱赶邪祟的符纸，外加聚居区有军队巡逻，基本能保证城外百姓的安全。
杨家的地是开国的时候就赐下的，所以离城区很近，马车约莫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停下了。
老太君伸过胳膊，笑眯眯道：“走吧！去看看我们的田产！”
“嗯！”
顾灵岩托着她的小臂，将她扶下马车，反倒是白苓和铭翠两个丫鬟跟逛街一样跟在后面。
下车之后。
他环视了一圈，这里的结构，跟昨日路过的别无二致。
都是依山而建的小型聚居区，坐落在一大片药田之中。
小镇建筑很密集，像是鸽子笼，看规模约莫能容纳五百人，据老太君说，其中大概三分之一，都是靠着杨家田产过活的失田者。
祖孙俩一路逛。
现在还没到农忙时间，大部分都还在吃早饭。
就蹲在各家门口，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拿着饼子，吃到噎的时候就呲喽两口。
山里早上气温低，能看到碗里飘出的腾腾热气。
云雾缭绕，颇有生活气息。
蹲在门口，自然能看到来往行人。
他们看到老太君，都跟见了亲人一样，一个个笑着打招呼。
“老太君，您好久没来了！”
“韶姑娘怎么没跟您一起来？这个俊小伙看起来有点面生啊！”
“这位一定就是咱们的姑爷吧？还真是一表人才。”
“老太君，这次来您多住几天啊，我们这老是见不了您几面您就走了。”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孙女婿。
老太君高兴得合不拢嘴，一点都没有架子，热络地回着话：“是吧！老太太我别的不行，挑姑爷的眼光从来没差过。小仪过来当县丞了，我们这次过来就不走了。”
听到这番话，众人顿时脸色一喜。
有的还对视一眼，嘴巴张了张，好像想要说什么，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老太君沉浸在孙女婿被夸赞的喜悦之中，好像并没有发现异常。
但在顾灵岩眼里，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赵驷的愿望】：说不定能趁着老太君长住，请她帮忙主持公道。
【刘熊的愿望】：那几个狗货太不是东西了，希望老太君能够发现他们的真面目，好好收拾他们。
【谢坤的愿望】：本来跟着老太君，日子还能过不错，那些混账货能不能死一死啊？
字幕之中，满是情绪，不过没有一个人说出口。
顾灵岩若有所思，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继续跟着老太君逛。
小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石子铺成的路面颇为整洁，甚至还有简易的下水系统，里面该有的店铺也都有。
老太君口中的产业便是些米面粮油的铺子，还有布店书局什么的，以供镇上人日常用度。
看起来大多普普通通，只是为了满足小镇居民生存所需，毕竟广津县只产药材，就算灵气稀薄的地方种的粮食，那也是带着灵气的粮食，没地的佃农就别想着顿顿都吃了。
所以那些人口中的“狗东西”是谁？
思索间。
祖孙两人已经在一栋别样的建筑前站定。
倒不是说这栋建筑有多么豪华或奇特，放在外面其实也就平平无奇。
但在小镇千篇一律的样板石砖平房中，这小二层的建筑属实称得上独树一帜。
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杨氏匠坊。
老太太没做太多解释，只是笑道：“韶家家臣撑起来的，周边镇子盖房子啊，挖水渠啊，都找他们。”
一边说，一边踏进屋门。
柜台后的青年看到，赶紧迎了上来：“老太君，您过来怎么不提早打个招呼啊？您看看这……”
他看了看凌乱的地面，有些不好意思。
满地骨头，大多都没有啃干净。
空气中混杂着酒味和呕吐物的气味。
顾灵岩闻着直皱眉头。
老太君却好像一点也看不到似的，只是笑眯眯道：“六儿，把大家都叫过来吧！”
“哎！”
青年疑惑地看了一眼顾灵岩，不过也没多问什么，赶紧朝楼上跑去。
不一会儿，一群赤膊的大汉便排着队冲了下来，一个个嘻嘻哈哈地打招呼。
“老太君！”
“见过老太君，还有姑爷！”
“见过姑爷，姑爷长的真漂亮！”
“去你娘的，跟形容小姑娘似的，姑爷那叫长的俊！”
这群大汉一个个都膀大腰圆，不过神色看起来都有些憔悴，显然是还没有睡饱。
跟外面那些面露菜色，但双目有神的人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极端。
老太君笑着点头，让众人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又看向刚才那青年：“六儿！把其他店铺的掌柜都叫来。”
“哎！”
六儿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过了约莫不到半刻钟，其他掌柜也都过来了。
他们衣服的材质都不错，就是有些衣衫不整，同样是宿醉模样，刚进屋就跟那些光膀子大汉融入到同一个画风之中了。
老太君四处打量了一下：“韶武呢？”
“这呢，这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小跑着从正门进来。
老者粗布麻衣，但打理的十分整洁，抹了抹脑袋上的汗水，冲老太君憨憨一笑。
他肌肉处于充血的状态，应当是刚打了几套拳脚回来。
老太君冲他微微点头：“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呢，是通知大家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呢，韶仪现在已经是广津县丞了。”
听到这话，韶武眼睛猛得睁大，神情都有些恍惚了，喃喃自语道：“小姐，小姐……”
就这么唤了两声，眼中便泛起了泪光。
大堂里也炸开了锅。
“太好了！韶姑娘当了县丞，以后咱们的日子不得舒坦死啊？”
“以后咱们兄弟几个，把整个县的工程都给包下来。”
“舒坦啊！”
老太君冲韶武微微颔首示意，随后说道：“韶仪在县衙里面事情比较多，以后就不过来了，以后咱们杨家的店铺，交给新姑爷顾灵岩担任。灵岩，你跟大家熟悉熟悉，奶奶就先走了。”
顾灵岩愣了一下：“奶奶，您这就走啊？”
“老了，逛逛就累！”
老太君笑着摆了摆手，便示意铭翠搀自己离开。
脑袋上没冒字幕。
但意图好像有点明显。
只从目前来看，杨家的产业好像有点不太健康。
不过也没辙，老太君和韶仪以前一个月才来一次，这边能维持正常运转已经不错了。
老太君一走，众人顿时变得散漫了不少，不少人都找地方坐了下来。
不过态度依旧热络亲昵：“姑爷，您今天都有什么要求啊？说出来，哥儿几个全力配合您！”
顾灵岩客气地拱了拱手，笑道：“那以后就多多仰仗各位兄弟伙了！其实今天也没有什么大事，照例看看各家的账本就行。”
为首的那个当即说道：“诸位辛苦，都把账本拿过来吧。六儿，你把我们的账本也拿过来。”
听他这么说，几个掌柜立刻动了起来。
六儿离得最近，很快就把账本拿过来了。
顾灵岩拿着账本，目光却落在了韶武的身上：“韶叔，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辛苦帮我一起看账本吧！”
说罢，拿着账本就朝账房走去。
韶武有些错愕。
其他人的脸色却都变得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