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赘婿哪有不委屈的?
“你是哪个?”
顾灵岩并没有给曹元帧好脸色,相反十分戒备。
曹元帧抖了抖朴素的道袍,笑着拱手道:“贫道法号丹朱。”
“哦!丹朱道长,你有何事?”
顾灵岩还是有些不耐烦,似觉得跟眼前之人说话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曹元帧嘴角微微上扬,丝毫没有生气,因为这反而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些时日,向顾灵岩讨教油画技艺的人甚多,但都是碰壁而归。
可以说,找顾灵岩的人很多,自己绝对不算起眼。
外加易容和改变声线的小把戏,他有绝对的信心让顾灵岩猜不到自己的身份。
他淡笑道:“贫道观顾兄徒逛半个时辰,却依旧空着手,可是没有买到想要的东西?”
顾灵岩斜睨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姓顾,又观察了我半个时辰,还问个什么?我还有事,告辞!”
“哎!”
曹元帧快步跟上:“顾兄,你与尊夫人前些日子购了什么,如今画圈已经无人不知,偌大的京城,原材料都已经被买光了,就算去别的集市,你也买不到啊!”
顾灵岩烦躁地摆了摆手:“买不到就买不到,那些眼高手低的货,给他们材料,他们就能把颜料做出来?”
曹元帧赶紧说道:“贫道的意思是,顾兄想要的东西,贫道这里有。”
顾灵岩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只是鄙夷地看着他。
曹元帧面色尴尬,像是被人识破了小伎俩,因而有些汗颜。
他沉默了一会儿,讪笑补充道:“区区几块石头,贫道也无颜面请求顾兄传授丹青之道,只是实在对顾兄画作喜欢得紧,想为家师求一幅肖像,好在他老人家百年之后留作纪念。
贫道囊中羞涩,自知余财不够请顾兄润笔,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提早囤了一批矿石。
顾兄只要答应,贫道手中的矿石全都归你,若有别的条件,贫道也一定尽力满足。”
一番话。
既真诚,也示弱。
顾灵岩的神色当即就缓和了下来:“你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你的师父?”
“是!”
“你有多少矿石?”
“大概是顾兄上次买的十倍。”
“你管这叫囊中羞涩?”
“唉……”
曹元帧叹了口气:“已是倾尽余财,也是因为顾兄的缘故,这些矿石价格节节攀升,不然还能购得更多。不过比起顾兄画作,这点钱财不值一提。手段稍显卑劣,还请顾兄不要见怪!”
顾灵岩摆手道:“丹朱道长能为师长做到如此,哪有什么卑劣不卑劣的?这样吧,你手里的矿石我按原价买下,肖像就当是我送给道长的。”
“那怎么行?”
“就按我说的办,道长带路吧!”
“……也好!顾兄高风亮节,贫道在此谢过,请!”
“请!”
曹元帧领着顾灵岩往前走,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当重情重义小道长形象立住以后,顾灵岩便彻底对自己卸下了防备。
这样一来,后面应当会顺利不少。
刚才一番你来我往。
自己看似扭捏。
实则拿捏。
他带着顾灵岩一路赶到了一处破旧的道观。
道观牌匾是镀金的,以前应当辉煌过,只是现在明显没落了,一点香火都没有。
曹元帧指着菜园子,笑着解释:“师父病了以后,这里便没了香火,不过有这个菜园子,倒也能支撑我们师徒两人自给修行。”
他没过多解释,将购置的矿石全都取了出来,装上小车便说道:“我们走吧!”
顾灵岩问道:“来都来了,不拜访一下尊师么?”
曹元帧叹了一口气:“家师病重,每日酉时才会清醒片刻,顾兄作画时顺便拜访便可。”
“也好!”
顾灵岩点了点头,把钱留下,便与他一起把车推了出去。
一路闲聊。
曹元帧终于把话题引到正题上:“贫道观顾兄作画甚是频繁,是杨家急需用钱么?”
“杨家又不是小门小户,怎会缺我这点钱?”
“那顾兄是……”
“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贫道多嘴了。”
曹元帧神色诚恳道:“只是丹青之道的大家,大多爱惜羽毛。顾兄频繁作画,虽然收入不菲,但长此以往,难免被铜臭消磨了灵气。”
顾灵岩摆手轻叹:“我哪称得上大家?何况灵气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早点换作钱财,开家画坊,也算有个正经营生。”
说着说着,声音中隐约多了些苦闷。
曹元帧好奇道:“顾兄可是在杨家受了什么委屈?”
顾灵岩沉默了一会儿,自嘲一笑道:“一个赘婿,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杨家人都很好,老太君念在我是故人之子,对我也颇为照顾,只是……也不怪他们,天之骄女,哪是一个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
“顾兄莫要这么说,杨锦初固然是天之骄女不假,但顾兄也必定能在丹青之道上有所成就。”
两人一路寒暄,推到一个上坡的时候,曹元帧帮顾灵岩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碰了一下他的脉搏,心中彻底明了。
元阳未破。
是个处男。
他做这一切,原来只是为了向杨锦初证明自己。
两人很快就把矿石送到了杨府后门,顾灵岩邀请曹元帧到杨府坐坐。
曹元帧看他有些心虚尴尬,不像有邀请别人来家中做客的资格,便婉言谢绝,约定酉时见面,卸下矿石,便告辞离开了。
顾灵岩唤来白苓,两人用了三趟,才将矿石搬到书房。
搬运完毕之后。
他便快步来到了正厅。
杨锦初正在给老太君泡茶。
泡了三杯。
明显在等顾灵岩来。
顾灵岩擦了擦汗,笑呵呵地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老太君笑着问道:“等到人了?”
顾灵岩点头道:“应该是等到了!”
杨锦初神色凝重:“我观那人无甚特别之处,感觉不太像。”
老太君瞪了她一眼:“这件事既然已经交给了灵岩,那便全权交给他来处理,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有这份闲心,还不如想想怎么早点让奶奶抱上大胖曾孙。”
杨锦初:“……”
最近几天,奶奶对我好凶哦!
是因为他一直在书房住的缘故么?
顾灵岩赶紧站起身:“锦初,咱们赶紧调配颜料吧,时间有些赶。”
“好!”
杨锦初快步跟上:“奶奶,我们走了!”
老太君看着两人飞快离去的背影,神色无比复杂。
自己的孙女,自己最了解。
杨家的悲剧就像一座大山,有近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小七这个“丧门星”身上。
这孩子从小就腾不出精力放在男女之情上。
六郎死后,她心里本应存放男女之情的地方,便彻底被“延续香火”四个字给占据了。
这何尝不算一种悲剧?
只不过。
老太君忽然笑了一下,托白苓这个大漏勺的福,她能一直密切关注小夫妻的动向。
说起来,灵岩这孩子真的不错。
不管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帮小七疗愈心中创伤,还是为了当真正能相濡以沫的夫妻,都是极好的。
……
酉时。
道观。
曹元帧扶起形容枯槁,面色灰败的老道士:“师父,顾公子来了。”
只是坐起来。
老道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顾公子来了啊!”
【赵颉的愿望】:希望这个年轻的才子,没有沦为政治献媚的工具。
顾灵岩:“……”
好好好!
帝王心术只是工作。
艺术才是毕生追求。
对吧?
皇帝。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