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大实在太青涩了
听到这话，张朋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连连颤声道：“是，陛下！小人多谢陛下恩典...”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心里却是苦透了。
尽管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朋看起来是位高权重的样子。
但实际上，洪武朝乃至于建文朝的太监权力都被限制的死死的。
虽然洪武朝的时候，朱元璋也经常派太监下去监军、督办事项，但真实的权力依旧小的可怜，这也导致这些太监除了那点可怜的俸禄，几乎没有任何进项可言。
哪怕是贵为太监，依然极为贫穷。
到了建文朝，朱允炆眼里只有文官集团，无论对藩王还是对勋贵集团，都不屑一顾，就更不用提这些太监了。
这也让张朋等人的处境没有丝毫改观！
纵使已经爬到了太监当中最高的位置，甚至于日夜侍奉天子，张朋依然混的兜比脸还干净！
现在皇上张口便是罚俸半年，这对张朋来说，无异于天塌了，太监也要吃饭穿衣啊，罚我半年俸禄，这日子可怎么过？
朱允炆负手冷哼道：“滚下去吧！等我跟方先生议完事，再招燕王世子他们进来！”
张朋闻言，顿时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暖和。
方孝孺看着朱允炆，赞赏道：“皇上如今威权是越来越重了，合当如此！这些太监都不是什么好出身，该敲打的时候就要敲打！”
朱允炆闻言，微微得意道：“方先生说的是，朕刚才也是偶有所感，所以才决定敲打敲打这个张朋，免得他日后总觉得自己身为天子近臣，内庭首领，就得意忘形了！”
说着。
朱允炆对方孝孺笑道：“方先生，咱们还是聊刚才朕要跟你说的事情。”
方孝孺微微颔首道：“陛下请讲！”
朱允炆严肃道：“魏国公昨日来找朕了，他的第一个态度是，不建议我们放了朱高炽三人！”
方孝孺冷笑一声。
“武将向来重利轻义！魏国公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臣倒是不意外。不过这里面的利弊之臣已经为陛下分析过了，臣以为，为朝廷大义着想，还是先将燕王世子他们放了！总之，只让我们占据了大义，燕王藩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早晚必为我们所擒。”
朱允炆点头道：“方先生说的是，朕也深以为然！不过，魏国公见朕没打算扣住燕王世子他们，便提出了第二个建议，那便是扣住高阳郡王朱高煦！
此人是燕王的第二子，魏国公说他自幼天赋异禀，15岁的时候便能接连斗到他十几位大将，骑射更是厉害，若是就这么放回北平，祸患无穷！”
方孝孺闻言，不禁眉头紧锁。
随后，缓缓舒展开来，对着朱允炆笑了笑，道：“皇上，臣原本想建议您不必理会魏国公！要放就全都放掉，这是我们做事的道义，更是朝廷的道义！在这上面是不能投机取巧，更是不该打折扣的...
可是，臣又觉得，身为帝王，也不能只看大义，不计较得失！宋襄之仁，便是古时的前车之鉴，陛下不能学他！”
朱允炆闻言，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感慨。
方先生看事情就是清楚，说话做事情从来都是两面分析，见识比齐泰、黄子澄之流强了太多，真是国士无双啊...
方孝孺笑道：“若是将朱高炽一直扣在应天，确实会有损朝廷的大义，可若只是扣住高阳郡王，他区区一个嫡次子，可就没那么大影响了，既然魏国公说他厉害，那我们便扣住朱高煦好了，这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
朱允炆点点头，笑道：“方先生说的是！朕也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留下朱高煦？听你这么一说，那自然是留下的好。”
方孝孺欣慰颔首。
“做皇帝当然要堂堂正正行正道，但帝王心术可不全是正道，奇正相辅，方是王道！”
朱允炆点了点头，笑道：“方师傅，您且躲在屏风后，我这便召燕王世子他们来！”
方孝孺点了点头，笑着躲到了屏风后面。
此时，张朋正侍奉在暖阁之外，将二人的对话听了十成十。
朱允炆淡淡道：“宣燕王世子他们进来吧！”
张朋躬身领命。
......
紫禁城。
宫门口。
朱高炽三兄弟正躲在角落里闲聊。
朱高炽扬了扬手里的一叠大明宝钞，笑道：“这一次进了宫里，可得注意抓住机会结交一下那些太监了，多用些钱，总归是管事的。当然了，这种事情，交给我便是！今后总得知道些宫里的事，免得像如今这么被动！”
朱高煦闻言，不禁摇了摇头。
这老大，早干嘛去了？
现在才想起来结交！
当然，现在结交也不算晚，只是不知道老大能不能成功。
朱高燧则是满脸无聊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皇上召见到底要干嘛。
忽然。
太监张朋走了出来。
“世子殿下，两位郡王殿下，陛下召见。”
三人闻言，点了点头，跟着走进了宫门。
路上，趁着一个偏僻处。
朱高炽凑到张朋身边，掏出了手里的一叠大明宝钞，狠狠塞给张朋。
张朋被吓了一跳。
“殿下这是何意？”
朱高炽脸色微微泛红，老实说，他堂堂藩王世子，平日里高高在上，又做过几次送礼行贿的勾当？能将钱塞给张朋已经算是他足够有勇气了。
其实朱高炽有些结巴道：“公公，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我也没别的意思...”
“殿下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张朋满脸慌乱，虽然这钱他是真喜欢，毕竟刚被罚了半年俸禄，吃完上顿还不知道下顿着落在哪里呢！
但是刚被皇上训斥过，他也有些害怕，用哪敢收朱高炽的钱？
一时间，朱高炽坚决要将钱送给张朋，张朋坚决不敢要，两人在路上便拉扯了起来。
朱高煦望见，不禁摇了摇头。
这老大还真是青涩啊...
见四下无人。
朱高煦连忙凑了过去，一把搂住张朋的脖子，顺手将手里的厚厚一叠大明宝钞也塞到了张朋手里，笑道：“张公公，以前收钱收的不是挺痛快的吗？怎么这次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