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鄱安纳城2
在长满红樱草的大地上,骑兵押解着两名特别的“犯人”向鄱安纳城慢慢走去。这个伟大而神秘的国度对于两个外国人来说,它是陌生的,但又充满生机。
此时的炙焰星正渐渐减弱它的光芒。
佛利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有点激动,却也相当害怕。他仰望着宏伟的城墙,不知这坚固的防御工事是用多少块沉重的灰石砌成的。他由衷地赞叹此国人民的勤劳。
从下往上看,鄱安纳的城墙大概有十丈之高,正中央的墙体上方有十二个炮口,隐约可以看到缩在内部的炮筒;两侧各有二十七个炮口,分上中下三排,每排均匀分布着七个炮口;城墙的顶端是数百个一字排开专门用来射击用的槽口,大型的连环弓弩对骑兵来说是最致命的武器。此外,佛利还注意到灰色的墙壁上有多处被火烧过的迹象和修补过的裂痕,显然这固若金汤的城池曾遭受战火的洗礼。
佛利望向城楼的最顶端,那里竖着一支旗杆,旗杆上飘扬着夏根境共和国的国旗。
国旗是一面蓝色旗帜,中央是一只展翅的白色普秋翁,普秋翁下方是五颗十字金星,代表了传统的圣教“五德”,分别是宽容、谦逊、温和、同情和慷慨,因此共和国的国旗又叫“白鸟五星旗”。
辛马国尉突然大声说道:“好了,我再强调一下,你们两个的真实身份我还不清楚,也不知道你们说的话是否属实,不过我们现在要去见的那个人,他能一眼看出你们的真实身份。所以一会儿进城,我希望你们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不然的话,后果自负!我是不会客气的。”国尉的语气渐渐加重,显然是在警告。随后他抽出一把短匕,将佛利手上的绳子割断,又命令杜英把露菲的绳子也解开。
“辛马国尉,您就不怕…”
“没事的,你把他看好就行了!”
杜英听罢,三下五除二便将露菲身上的绳子解下。
队伍来到城门下。
佛利从上到下打量着眼前的城门。鄱安纳城的城门是用混合金属铸造的,比起一般的钢铁要硬很多。城门粉刷成银白色,仅从外表来看就能感受到它的坚固与威严。大门中央是一面似龙非龙,似人非人的人龙奇面兽,它面目狰狞,怒视前方,一副威武霸气的样子,由不得敌人踏入半步。
“喂!”辛马大声对上面的士兵喊道,“城楼上的卫士,我是第五巡逻队的国尉辛马,请打开城门!”
大门“唧当”一声打开了,令巴兰德兄弟感到惊奇的是,笨重的大门竟然不需要人去拉动。其实这是一扇相当复杂的机械门,大门的开启和关闭完全依靠齿轮和绳索等零件运转来完成。
辛马带领他的队伍地走进城内,盘查的官兵立刻走向前,显然是冲着两名外域人来到。
“这两个人是……”一名官兵问道。“在林子里遇到的,说是从素亚来的,看样子不像坏人,我准备把他们送到伯舒艮那里去问个明白。”辛马说。
“现在能信得过那家伙的人没几个了。”官兵笑道,“素亚来的外国人?怎么来到我们国家了?”
“说是坐船来的,不过船毁了,也不知道真假。所以我打算把他们送伯舒艮那里,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官兵摇摇脑袋,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这两个还得检查一下,你知道的,我们得例行公事。”
佛利本以为这些人盘问几句就能放行,没想到还是被全身搜查了一遍。检查人员不时地盯着两人眼睛看,羞涩胆怯的眼神里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确认无事后才被放行。
“别介意,现在就是这么严格。”辛马小声对佛利说道。
佛利表示能理解这样的做法,他们也是为本国人们着想。
近距离看这座城,繁华而美丽的小城其实并不怎么热闹,反倒很是安静。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行人大多穿着长而单薄的布衣长袍,有的则是短袍。衣服上紧下松,袖子较为宽大,上面绣着样式各异的花纹或图案。那曾是坤兰族人(古代民族,曾以手工业、纺织业发达而闻名渊舟)的服饰,能很好的展现出女性身材的优美或男性的阳刚之气。被夏根境国民同化吸收后,改成了具有两种民族特色的服饰,夏根境国民称这种服饰为“笔丘服”,是国民首选的服装。
路边的行人看到了辛马等人便纷纷好奇地走了过来,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巴兰德兄弟身上,并向他们投来了奇异的目光。人们注意到这二人虽然也是灰色皮肤,但发卷的肉须和碧色的眼睛还是与当地人明显的区分开来。
不一会儿,路上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老汉上前冲辛马打招呼,其实是想多看一眼羞涩的佛利。几个顽皮的小孩也围过来朝他们指手画脚,弄得小佛利很是尴尬。
有人上前问辛马国尉,这两个外国人是哪儿来的?辛马只是笑笑,没有理会他就走开了。
露菲更是脸面通红,感觉自己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了衣服一样。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使得空旷的街道突然热闹了不少。楼上、屋顶、平台或者角落里都有人们观望的影子。当然他们只是出于好奇,因为很久没有外国人来光顾他们的城市了。
成为焦点可不是什么好事。辛马趁机调头走向一条偏僻的小路,队伍加快步伐,摆脱了好事的市民。
脚下的小路看上去年代相当久远,全是古人烧制的青石砖铺设而成的。右边是低矮的山丘,左边便是城市的建筑群。
刚刚还在为要去见谁而担心的佛利,此时已被路边的风景深深吸引,无暇猜想接下来的事情。现在他只想静下心来观赏那些气宇轩昂的楼宇和说不上名的高塔。他惊叹工程师们精湛的建筑技术,也赞美劳动者的伟大。他抬头远眺,半空中来回穿梭的缆车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
佛利脸上一直挂着惊奇的笑容,脑袋不住地摇摆,生怕错过那些令人称奇的景色。
“太漂亮了!”露菲同样很喜欢这里,不禁感慨道,“这里的房子都是你们建造的吗?”
“那是当然。”一名小个子士兵用得意的语气说,“不过这里在几十年前也曾被蓝人侵占过,我们的祖辈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牺牲才把他们赶走的。蓝人统治时,城里死了一半以上的人口。”
小个子士兵越说语气越低沉,显然是有令他痛心的往事让他不想回首。
“怎么会这样?”露菲惊讶道。他难以想象一座城市的人死了一半以上,那是经历了怎样的人间地狱。他脑子里满是屠杀的场景,遍地死尸,回想起被屠戮的村子,他的神情很快严肃起来。
辛马冲着杜英喊道:“来,杜英大兵,平时就你能说会道,给他讲讲历史吧!”说罢,其他几名士兵偷偷笑了起来。
杜英的脸刷的下红了起来。见其他战友在嘲笑自己,于是习惯性地揪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胡须,说道:“那是俞元七一一年,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恩莱克人发动了对夏根境的全面侵略战争,妄想灭亡我们的国家。五年,五年的时间,夏根境一半以上的国土都沦为了蓝人的殖民地,我们鄱安纳城也不例外。蓝人入侵这里后,全城的百姓都遭了秧,他们到处杀人,像一群疯子一样见人就杀。活下来的一部分人连奴隶都不如,每天都要挖矿或者修建工事,还吃不饱饭,稍微偷懒就有被杀的可能。听我的父亲常说,那个时候的他活得还不如一头牲畜,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更别提温饱了。国家太弱了,无奈被人欺负。为了赶走恩莱克人,那些卫国战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千多万烈士用生命换来了今天的太平。从那以后,我们也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弱国难敌强国欺,要想不被欺负,就得强大起来。今天的夏根境,国富民强,我们有能力抗衡帝制国!”
“说的太好了!”
掌声突然响起,大伙为他本人的精彩演讲集体鼓掌。脸皮稍后的杜英很享受这一时刻,他微笑着接受大家的礼遇。
以往在学校,连本像样的教科书都没有,很多知识都是卡森老师和其他老师东拼西凑自己编写的,巴兰德兄弟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些黑暗的历史,毕竟封闭的山村信息也是封闭的。当听到杜英说夏根境曾牺牲一千万民众才换取了和平,露菲和佛利都显得尤为震惊。一千万人,什么概念?相当于莫瑟安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亡人数之庞大难以想象。自恩国人开启殖民统治至今日,已有六百多年过去了,他们在渊舟大地杀害的无辜百姓想必已经无法估算。
这时,一股灰色的烟雾扑面而来,佛利闻到了刺鼻难闻的气味,似乎是某种东西烧焦的味道。扭头一看,一座坐落在低矮平原的建筑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座柱形建筑,每一节外围都有一根大大的金属环围绕,粗笨的管道连接着外部的油罐,顶部则竖立着五根高矮不一的金属棒,伴随着“嗡嗡”声不时闪出吓人的闪电,在建筑物的四周是大小不一的烟囱,灰白色的浓烟从烟囱口不断向外喷涌而出,搞得眼前这片场地完全笼罩在朦胧的烟雾里。
辛马说那地方是一家电力厂,电力厂的正中心就是那座庞大的柱形建筑物,人们习惯性地称其为“隐黎TC市的运转全部靠它提供的电力来维持。换句话说,城市的心脏是隐黎塔,而隐黎塔的心脏就是隐黎石。
“快看,隐黎石!”一名士兵惊呼道。
顺着那名士兵看去的方向,佛利看到三五个人穿着特制的服装正在搬运一个透明的小型设备,里面有个东西忽明忽暗闪着蓝色的光芒。一群全速武装的军人围在他们周边,护送其进入塔内。
杜英苦笑一句:“这么好的宝贝要是给我一丁点儿就够了,在城里买一套大房子差不多了。”
“得了吧,”士兵拉莫尔笑道,“别在这儿做梦了,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把你弄到矿山上去找。”
“你别指望他了,”马儿调侃道,“就凭杜英那点儿本事,累死他也找不到半颗石头。”
从辛马等人的对话中,佛利了解到那个设备里装置的其实就是隐黎石,而且是比较罕见的蓝色隐黎(隐黎主要分三种:碧色隐黎、蓝色隐黎和红色隐黎)。他只知道这种稀缺的资源十分珍贵,却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用到工业方面。
这时候,露菲突然兴奋起来。他两眼放光,一脸惊奇,指向远处让小佛利看。
在城市的中部有一座白塔,从外部看一共五层,不过就这个距离来看,建筑物的高度应该在十五丈左右:第一层最高,周围由九片花瓣式的外壳围成花边,中间部分是突兀出来的门;从正面看,第二层到最顶层的前端均凸出一个“角”状的结构,四个角依次形成一个倾斜的坡度,另外有五根等高的石柱呈环形依次耸立在塔的后方。
露菲的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塔顶明亮清晰的普秋翁的雕塑,不禁激动地问:“那个是殿塔吗?”
“是的。”杜英回道。
佛利同样感到特别激动,在异国他乡能看到共同的信仰,就如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样。当然,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宏伟的殿塔,想想村子里的那座破败不堪的小屋,他从未想过,殿塔可以建造的这么漂亮。
辛马的视线转向兴奋的露菲,说:“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激动啊,难不成你也是圣教信徒?”
“当然,我们村子也有一座,”露菲说,“我们家里人都是宾贡圣教的信徒,村子虽然毁了,可我们信仰不灭。”
辛马听罢,扭过头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却没再说话。
队伍经过鄱安纳城最著名的街道——雄王大道,街道的十字口处是一尊雕像。佛利仰视着眼前的雕像: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浑身上下的衣服破旧不堪,连鞋子也没有,她双眼向上仰视,一脸哀愁像是在祈求什么。
“她是谁?”佛利问。
“她就是鄱安纳,”辛马平静地说,“这座城市就是用她的名字来命名的,我们的祖辈为了纪念她打造了这尊雕像。”
“为何要纪念她?”
“额……她是我们的英雄,小姑娘挺可怜的,却也是一个真正有信仰的人。”辛马回答道,“当年恩莱克人侵略夏根境时,他们的一支军队攻入鄱安纳城。哦,对了,当时的鄱安纳城还不叫鄱安纳城,原名叫宫冶城。蓝人展开了一场对宫冶城的屠杀,城内大部分百姓惨遭杀害。当时敌人正在追踪一群正要转移的难民,这个叫鄱安纳的小姑娘独自-一人跑了出来,故意编造谎言引开了敌人,不幸的是她的伎俩很快就被拆穿了。好在她拖延时间,让难民成功脱险。最后小姑娘的下场也可想而知,她被无情杀害。后来,长辈们为了纪念这个小姑娘,就立了这尊雕像,还以她的名字重新命名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