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鸸皇
林宇筱筱，寒鸦落木。翠叶半碎搅于尘土，蓬草倾伏葬辉。
剑客离开了许久后，周楠终于现身。凶案现场惨烈嶙峋，他却并不在乎，而是将目光投向旁侧那让人不安的煞气。
银色方块被剑客拿走，储物袋的煞气却并未消散。说明银色方块并非是这煞气的源头，而是其中一种使用方式。
而或许就在储物袋里面，就有腐朽煞气的产生关键。
不过，即使他能够使用术法，也并不敢于直接用手接触这团能够腐蚀衣装的灵宝。
稍稍评估了一下风险与所得，周楠仅仅踏下覆土，把储物袋埋了起来。
深埋上的土地在瞬间变黑，随后扩散开来。其上的草木迅速枯萎，形成一片死地。只是死地并不遥远，只扩散出数尺的距离便已停下。
周楠跟向剑客离开的方向，实际上，这与他本欲前进的方向惊人地相似。
不知为何，即使剑客亮出了底牌，周楠依旧认为他没有尽全力。杀人灭口的可能让后者减缓前进的脚步，转而警惕四周。
如果是那样的速度，他绝对无法察觉。
即使放慢脚步，他依旧很快走出了森林。或者说，森林离他而去。没有了遮蔽的道路常有行人出没，他们凭空出现在视野之中，又很快消失而去。
他们的速度都如此之快，形容神出鬼没，这让周楠感到十分不安。
初次冲突就发生在他身后不远处，隐入阴影下的刺客只一瞬间便刺死了旁侧的疾行者。华贵的装束与财宝被灌入他的储物袋中，其他行路者却如没事人般从旁侧掠过。
越向前走，人员便越密集，这种事情也变得越常发生。甚至未至战时，战力便已损失过半。所有人对此都毫无反应，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无影无踪的刺客、压胜环绕的咒蛊、与单纯嗜血的狂戮魔头。地狱之门缓缓打开，瀛武者释放着他们的本能。而形为君子者皆快步疾行，甚至有零星一二可纵云踏叶，行于半空。
周楠一路提防，尽量远离那些看起来危险的人。因此至他们到达裂口崖前，都没有碰到真正针对他的突袭。
所谓裂口崖，即是非天然形成的深渊。又是不知哪位大能的手笔，将地面打出如眼睛般的深渊。
他发觉地面空洞的时候，后方忽而一阵风吹过，紧接着便是不知何人的飞起一脚，将他整个人向深渊踹了出去。
理论而言，深渊并不宽，只十几步的距离。只是双侧如同葫芦口，断崖下去绝壁无法触碰，更加没办法上至崖口位。
周楠只感觉脚下一轻，旁侧崖口便剧烈扩张开来，只瞬时便已坠落相当的高度。
他的反应迟了，像是被剥夺武功的后遗症。在发觉自己情况的瞬间，他便已进入常人即死的局面。
只是或许，于他而言只是司空见惯而已。
周楠抬手，三道藤蔓涌出，直冲至崖口铺向三方。
灵泉几乎没有动静，即使蛇舞般的藤蔓伸出如此长的距离，也只是些许律动。
翠绿的帆绳按在崖边，周楠直拽着藤蔓向上跃去，千尺高空不过片刻便至。
周楠重落在地上，回头望去，却不见那诡影踪迹。他向前再走几步，远离了裂口崖。似乎再有些担心，又回头看去。
仔细分析下来，身后那人似乎并非存心针对，而是顺手将其推了下去。
身边无数行人经过，周楠几乎对每个人都有所提防，但随着人数的增加，君子礼仪似乎也随之复原。
远处一大群人驻足不前，聚集在一起不知商量着什么。他们处在一方怪石地中，地面不时有凸起凹入。导致人群层次分明，像是组成了什么小团队。
周楠混入嘈杂之中，噤声警惕周围靠近者。他注意到，最高的石块上只站立着一个人，其他人也没有靠近的意图。
身在明处，而不惧突袭。看起来应当是最强且最有话语权的那个。
但他的身影，怎么那么熟悉？
周楠寻了浅地凹处，坐下身来，此处人烟稀少，正是人群的最边角。他的前方只两位蓑衣笠帽的侠客，互相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都在闭目养神。编织的斗笠上有些许毛刺，倒是勾起了他在洛镇的回忆。
只是此刻，他死盯着那石块上的身躯，除却防卫周边，便只想看见那人的容貌。他所预想的分明是背剑华衣，飘然束发的形象，而今却只披头散发，只剩下侧颜。
莫不是那个方块会摧残人的神智？
他的身边逐渐拥挤起来，或者说，越来越多的牛鬼蛇神聚集在了此处。他或许是正巧赶上了某个节点，正巧与世间异象相同。
左方忽而落下阴影，坐下明眸的少年。他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稚气尚未脱去，但已经有了些许狂气。
“嘿，大哥。我看你就是个普通人，不如我们两个一起进去，怎么样？”
少年像是自来熟般对他说话，也不知是存心讥讽还是童言无忌。
“进到哪里去？”周楠却未拒绝，只是询问。
那少年本就高傲，听说询问更是得意非凡：“大哥不知道吗？这里可不一样。别看是一方废土，每五十年天地异象过后，便能生出通往死灵之界的罗生门。”
周楠却未聆听他的话语，只继续相问：“你是信使吗？”
少年本兴致勃勃，一听信使二字，却如吃下黄连般缄口。半晌，才指向最高处那身影说道：“信使大都视死如归，不适合我。那个就是这次的信使，名叫‘乌鸦’，也可以叫‘鸸皇’。据说可能已经超越了上四境，离升仙也不远了。”
周楠皱眉，他不敢相信这个人有如此强大。也因为后者若强大异常，在森林中真的能够发觉他的存在。
恍惚久之，他缓缓开口，却不说自己：“我看你年纪轻轻，应该也境界非凡。若是你想要成为信使，也需要像他一样吗？”
少年嘿嘿一笑，也不论旁侧几人看着，只一拍地面，冲击猛然涌出，扩散近一里的距离。
“信使常常有去无回，我若想成为信使，一定会先炼体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