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与变心
在上海爆出新冠疫情的阴影下,人心开始惴惴,虽然杭州的温度热得出奇。可是终归人人都知道,热对病毒的消亡一点用处也没有。
今早起来开始大降温,我立刻把毛衣都掏出来了。冬天是真正来临了。
站在窗口可以看到浊黄的江水滚滚汤汤,滔滔东去。
住在江边有好也不好,看江涛是方便的,足不出户就可看浪拍岸。不好处是江风太大,我毫无预兆地感冒了,虽然我在炎热的天气还是穿着厚卫衣,但始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冒了。
感冒有感冒的好处,利索地收拾好孩子的作业,他自由,我写文。
我想祖师奶奶是不大喜欢江的。她喜欢维多利亚的海,在小说里不厌其烦地描写,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包括亦舒。
我甚至向往,我应该有一间朝海的屋子,金灿的阳光照在碧蓝的海上,一日的心情就开始好起来。就算风球来临,屋子里总是安全的。
总说变天快,可那是有预兆的,有提醒的。论起变心,当然也有蛛丝马迹可循,可是世人总会不相信、不接受,尤其是女人。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其实变心是常事,不变才是稀罕事。
祖师奶奶那样脆弱而没有安全感的人,受尽了爱人变心反复之苦,终于痛下决心,三十万稿费给出,买断孽缘。
她情愿离乡背井,去了美国,又为经济所迫,去了香港和台湾找工作。
她的晚年,总算有爱人可以依靠。
可那个爱人,如果如胡兰成那样懂得她该有多好。
只是世上的男人多半自大,看穿了一个女人的爱,拥尽了一个人的爱,便觉得不值得了。
世上多的是平平无奇却无比自信的男人,何况胡兰成。
张爱玲太爱胡兰成,所以拿捏不住他。最后还是得佘爱珍出手,一物降一物,孙猴子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胡兰成从此乖乖度日。
太爱一个人,所以拿他毫无办法。
这样昏黄的阴沉天,盖着一条小薄被,披着厚厚的围巾,一本本看张爱玲的书,越发觉得苍凉荒芜。
这世间牢靠的爱,要去哪里寻呢?
章小蕙说她年轻时喜欢盖着真丝被看亦舒的新书,才不管外面的男生等了多久,她自顾自沉浸在书里。
那是少年得意。
而我看《留情》,只觉得无限悲怆。便是没有孩子,组织一个家庭,多么艰难。
我们将女人轻视一等,再婚的女人更轻视一等,总有无限悲怆。
张爱玲的后半生里,很有些为经济所迫,又挂念后夫。前夫不着调儿,后夫年迈贫困,生计总是大事。
要做一个快乐富有不在意世俗的女作家,当真是难。
还是变心容易,比变天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