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壁炉旁
伯曼斯特街十二号,原本已经渐渐停歇的风雪在这几日重新鼓噪了起来。
街上的污水由于没有及时清理而冻结成冰块,马蹄踩在路面上极易打滑,这让那些拥有四驱马车的贵族们恼怒不已。
整个巴伦市都笼罩在愈发强烈的暴风雪之中,只有蒸汽工厂的大理石烟囱还在不断往天空吐出乌黑的气体。
普拉门跟阿嘉莎坐在办事处内的沙发上,一旁红砖砌成的壁炉被煤炭泛着红光的火焰烤的漆黑,将整间屋子照的通亮。
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壶身沾着水垢的铜壶,热气从壶嘴往外一圈一圈不规则的冒。
铜壶旁摆放着两个陶瓷杯,分别搁在两人面前。
普拉门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入热水,手里捏着一张写满信息的纸,少女凑近一看,只瞅见了弗利兹·巴兰塔的名字。
“酒鬼?”她有些惊讶地开口:
“一个普通的序列九是怎么登上三级悬赏令的?”
按照塞弗伦王国内的划分,悬赏一共分为四个等级:
四级悬赏令,也被称作普通悬赏,由治安局发布,主要面向普通罪犯,以及部分对公众威胁不大,或者犯罪情节轻微的超凡者罪犯。
普拉门这几个月以来狩猎的通缉犯,除了贝兹·洛萨诺外,全部处于这个层次。
在巴伦市的绝大多数赏金猎人,能够盯上的目标也都在这个区间内。
不过一些实力强大的赏金猎人,甚至拥有公国授予的称号,象征着他们是罪犯与原生魔物的公敌。
从三级悬赏令开始,皆由猎魔人评估与发布,标准为一切情节恶劣的超凡犯罪事件。
相应的赏金也都在二十金镑往上走,但这个区间里的通缉犯之间的差异巨大,既有某些实力强大的序列八,或者驾驶蒸汽机甲的普通人(蒸汽机甲属于危险性高的超凡武器),甚至还有侥幸喝下魔药不死,顺利觉醒超凡的愣头青。
只不过只要破坏力没有达到以序列九执剑者为标准的三倍,几乎都会归纳到三级悬赏令中。
而序列九酒鬼几乎是已知的所有序列中初始战斗力最弱的,相较于普通人,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上厕所时不容易踩到坑里去。
普拉门喝了口热茶,感受到滚烫的水流滑入肺腑,才呼出一口白气,回应道:
“据说是他窃取了教会圣堂里的一个超凡器物,你也知道的,对于胆敢冒犯光明神的存在,那些平时温和的修士们从不会吝惜自己的恶意。”
弗利兹·巴兰塔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超凡者,却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从幻梦境中找到了圣堂的位置,直接偷走了现实中属于教会的一件超凡物件。
整个斯瓦蒂公国这段时间内又是超凡犯罪频发,猎魔人抽不出人手,只能对他发布了三级悬赏令,但很可惜的是,半个月以来都没有丝毫进展。
光明教会那边似乎十分迫切,猎魔人便将此作为考核,交给了贝瑟恩手下的这几位见习猎魔人。
阿嘉莎恍然大悟,娇嫩的红唇上还挂着葡萄酒的色泽,在壁炉里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明艳。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去把人杀了,把东西找回来?”
“不,前半句你说错了。”普拉门的明亮的蓝色眸子在橙红的火光中十分妖异,他注视着发出慢慢从黑色转化为灰白的煤炭,声音犹如百叶窗外的寒风一般冰冷:
“我们的任务,是把人抓回来。”
教会神圣,不容侵犯,触犯者的代价应该由所有人见证。
在巴伦广场最中心处,就是专属于教会的炮决行刑场。
……
风雪暂时小了一些,但是路上的积雪依旧堆叠到了普拉门的膝盖处。
将长裤脚塞进深棕色麂皮长靴里,再绑上亚麻布条,这能有效的阻止积雪跑进鞋子里。
相信没有人想体验雪地里脚底冰凉潮湿的感觉。
普拉门撑着长柄伞,一手拄着手杖在前面探路,直接来到了金银巷里熟悉的房门前。
那潮湿木板夹缝里长出来的蘑菇已经死在了斯瓦蒂的冬天中。
绕开枯萎的尸体,在门口抖掉身上的雪花,避免被屋里的温暖融化成水珠。
普拉门轻车熟路的把门推开,发现恩佐难得的穿戴整齐,加上黑色边框的金属眼睛,扮相要典雅不少。
另一位坐在壁炉旁取暖的女士看见普拉门进来,微笑着抬了抬手。
“早上好,阿梅莉亚,你的气质比冬日里的炉火还要更吸引人。”
起码比起以前那冷冰冰的神情来说……此时的阿梅莉亚穿着高腰的黑色短裙,上半身除了白色蕾丝外,袖口的反褶也极为抢眼。
普拉门合上房门,顿时感受到屋里有一股特别的暖意。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阿梅莉亚·安娜的性格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不近人情,起码每次自己在幻梦境中感受死亡时,她都会善意的提醒自己用心感受。
经历的次数多了,普拉门就会发现阿梅莉亚说的没错,每次沉浸到死亡的那一瞬间时,体内魔药的残余就会很显著的消化一部分。
“早上好,普拉门先生。”阿梅莉亚轻声开口,声音柔和,跟那冰冷的气质不太搭配,倒是现在这样和婉的状态更适合。
普拉门刚要在沙发上坐下,就听见淡然又古怪的声音传来:
“某人的魔药消化似乎出了点问题,不然怎么会损伤到左眼,看不见这半边还有个人呢。”
恩佐你……普拉门看见了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的恩佐,无奈的看向了他。
第一次看见阿梅莉亚这么温和的样子实在吃惊,倒是被恩佐找到机会调侃了。
似乎是同样难得看见普拉门吃瘪的样子,他哈哈笑了笑,几步过来坐在了普拉门旁边。
“嘿,听说这次的任务有些不太一般。”恩佐挑了挑眉,随手从印花桌布上搁着的白色瓷盘上拿下一个苹果,用衣角蹭了蹭就放进嘴里咬下一块。
“不就是偷了教会的东西么?”普拉门有些不以为意,轻轻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
关于弗利兹·巴兰塔的事情葛雷哥里已经把大部分的消息都告诉了自己,甚至包括他曾在铜齿轮大道的某条巷子里跟一位令人怜惜的女士探讨过生命诞生的奥秘。
葛雷哥里,嗯,画像上那个神秘男人的事情他还没有打听到,所以承诺的一份高品质的绿鬣蜥血粉他只支付了一半。
“打听的还怪详细的。”恩佐又发出了细微的啃食苹果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道:
“唔,那你知道他偷的东西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