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社全是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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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番外1·作者之死

作者的话:

我很犹豫要不要把这篇摆上来。这篇番外改编自我很多年前写的一个短篇,讲述了在小刘入学之前,秦墨远一个人担任文学社社长的故事。但是这篇故事的风格偏向于传统文学,和《文学社全是怪人!!》本篇的风格并不相符。

我只能在这里增加一个警告:如果你只想看本篇轻松愉快的轻小说故事,请立刻停止阅读。

如果你读了以后感觉体验不好,请在评论区告诉我,我会考虑移除。

高二下学期的一天,社交网站的好友推荐系统将周可欣的页面推送到了我的眼前。

说来惭愧,作为同校学生,我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是比我低一届的学妹,想来大概不是什么风云人物。然而,页面上几篇标签着“恐怖小说”的日志,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女生,会在繁重的学业压力下,选择恐怖小说作为消遣呢?

出于部分文学社社长的职责,以及更多的好奇心和偷窥欲促使我立刻开始了阅读——然后经历了可以说是醍醐灌顶一般让当时的我重塑文学观的阅读体验。

周可欣的作品没有标题,极为随意地用系统自带的《未命名1》作为她第一个作品的题目。

故事的一开始,女主人公为了保护她襁褓中的婴儿免受诅咒,和唐突出现的恶魔签订了契约。女主出席每周例行的社区妇女联合会议时,发现很多妈妈都有类似的经历——不知名的恶魔要求她们签订契约。恶魔的要求各尽不同,有的是朴素的金钱,有的则是要女人的容颜来交换。女人们奉劝女主要小心谨慎,因为她们都被恶魔耍得团团转,虽然有轻有重但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个故事的开头一下子给我抛出了数不清的疑问。为什么会有恶魔?这是一个存在魔法的世界吗?但是随之而来的现代元素又让恶魔的存在显得无比突兀。女主的英语名字和驾驶的日本汽车都暗示着她生活在一个和我们类似的现代社会,但隐隐之中又有所区别:义务出席的社区妇女联合会议似乎意味着这是一个有着反乌托邦色彩的社会,但女人们之间毫无保留的倾诉和略带幽默的吐槽似乎又是对反乌托邦设定的否认。

这是周可欣的作品最初吸引我的要素:不经意之间透露的庞大的设定。她的作品都是一万字左右的短篇,但是字里行间中经常会潜藏着信息量惊人的背景设定,让人忍不住从字里行间中挖掘。拥有复杂设定的故事并不少见,但周可欣并没有在其中浪费过多的笔墨,那些新奇的设定永远只是故事中一闪而过的背景。

随着故事的推进,女主人公与恶魔的契约内容也逐渐明朗——她需要用自己的乳汁喂养恶魔,以此换取孩子的健康。每个夜晚,恶魔都会潜入女主人公的家中,与她完成这桩诡异的交易。每天晚上,恶魔趁着夜色爬入家中,躺在人类的婴儿旁边,带着狡黠的笑容和主人公完成交易。

妇女联合会议上,德高望重的会长表示,这是最低级的小鬼,是只会虚张声势的低阶魔物。如果可以集结众人的智慧,是可以战胜的。

于是女人们开始乱哄哄地议论起讨伐的策略。有人建议自己带来儿子的棒球棍一下子把恶魔敲晕,有人建议在乳头上下毒,有人建议在家门口放满捕野兔的兽夹,反正恶魔比野兔大不了多少……最后行动方案敲定——待恶魔现身之后,身为兽医的瑞秋女士使用麻醉大型动物的麻醉枪把恶魔射倒,然后再把它装进金属箱子抬进朱迪的大货车开上州际公路运到郊外处理。

女人们的作战会议再次彰显了周可欣早期作品的不同寻常之处:在看似低沉阴暗的气氛之下时不时参入一点幽默。妇女们的职业各不相同,但是都出于真诚的关心试图发挥自己的特长。这种女性之间毫无保留的互相支援,是男性作者笔下几乎没有的。我记得有美国女权主义者说过,如何判断一部电影是不是男性视角,就要看剧中能不能找到三句以上女人之间的对话是和男人无关的。毫无疑问,周可欣的作品是满足这个要求的。

围猎恶魔的那个夜晚,女人们蹲守在女主家周围摩拳擦掌静候猎物。凌晨一点,恶魔准时出现。瘦小的人形恶魔正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时,早已埋伏在草从中的瑞秋医生射出一发麻醉枪直接命中。恶魔踉跄了两下后倒下。一时间女人们有些迟疑,但是在会长的催促下一拥而上,把小恶魔五花大绑装进箱子再塞进货车。货车不能坐下全部的人,所以只有女主,会长,瑞秋医生和司机朱迪实行计划的最后阶段。

货车在深夜的州际公路上疾驰,很快开出城。货车在无人的公路上以八十英里的高速疾驰,又行驶了几个小时后从一个匝道拐到了人迹罕至的地带。朱迪一路按照计划好的路线无言地驾驶,直到货车被隔离区的铁网阻挡。众人犹豫之时,又是会长果断跳下车,一脚踢开写着“辐射危险!”的锈迹斑斑的铁门,把装着恶魔的金属箱放上手推车,带领众人走进沙漠。

大概又在沙漠中行走了二十分钟,会长示意女人们停下。瑞秋医生打开金属箱,发现小恶魔不止何时已经醒来了。它瞪大了眼睛看着女人们,竟流下泪水。

“它……在求饶?”瑞秋医生有些动摇地看着女主。

“也许我们应该放过它?它应该不敢再来惹我们了吧?”朱迪说出了藏在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不。我们杀死它。”女主说道。然后她走向前,抱起五花大绑的恶魔,放在地上。

见我们的女主角已经下定决心,众人便不再说什么。在确认恶魔无法轻易挣脱束缚以后,便向着来时的方向退去了。大概后退了五十米,女人们停了下来,开始等待。

于是日出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的方向喷涌而出,然后很快照亮整个沙漠。阳光照射在动弹不得的小恶魔身上——这是身为恶魔唯一害怕的东西。女人们以为自己会听见尖叫,没想到小恶魔发出的却是婴儿的哭声。是她们从未听过的,震破耳膜一般尖利的,婴儿的哭声。

恶魔身上冒起黑烟。此时哭声变得愈发刺耳,令人恐惧,令人心碎。最后,哭声渐渐消失了,恶魔化作尘埃,消失在大漠之上,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未命名1》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读完之后,大脑长久地被震撼得无法响应。我无法相信如此深刻如此成熟的作品竟来自于比我低一届的同学。毫无疑问,看似唐突出现在一个现代背景的故事中的恶魔是有明确的寓意的。综合文中的种种细节,指的是女性养育孩子的痛苦。在故事的开始,恶魔要求女人们献出乳汁,金钱,青春和容颜,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故事的最后,恶魔发出婴儿般的叫声,更是让主题昭然若揭。周可欣以鬼怪的形式将女性面对的苦难具象化。故事的最后,似乎也提示了解决之道:把女人的苦难暴露在阳光之下,也就是向世界大声说出来。

我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中抬起,环视学生会的同学们:副会长在和书记聊着八卦,干事束名成在处理堆积如山的社团活动报告——我该如何向这些凡夫俗子诉说我受艺术洗礼后的狂喜?我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赶紧写了一篇几百字的小作文盛赞这篇《未命名1》,用我的几千好友的十八线网红人人账号发了出去。出乎我意料的是,好像并没有引起关注。果然在手机上读一篇接近一万字的小说是不符合大多数人的习惯的吗?可恶,到底怎样才能安放我这份渴望交流的心情?然后我想到了最直接简单的方案:找到作者本人。

放学以后,没等数学老师安排好作业我就直接冲了出去,跑到楼上。此时高一四班已经放学,我随便叫住一个男生,让他把我叫出周可欣。男生显然是认出了我学生会长的身份,于是乖巧地点点头,立刻跑到教室里去喊道:周可欣有人找你。

周可欣是那种刻板印象中的文学少女。她听到同学的招呼后像是吓了一跳一样用力合上眼前的书——精装硬纸封面告诉我那肯定不是教科书。她个子小小的,戴着看起来度数就不浅的圆框眼镜,眼神充满警惕,迈着迟疑的步子向我走来。

待她终于走到我面前,于是我向她自我介绍起来:“嘿!你好啊。我是秦墨远,就是转发你的小说的那个……哦对了,你中午的时候不一定有看过人人网……总之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我知道你。”周可欣轻声打断了我尴尬的自我介绍,“你是学生会会长,也是文学社的人。我看到过你们卖书。”

我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方便多了。然后继续说道:“我刚才看了你的小说。真的特别喜欢!”

“真的吗?“周可欣小声地怀疑道。

“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我的词汇量之贫乏让我自己都怀疑我这个文学社社长是贿赂来的。我看周可欣站在走廊上逐渐开始不安,便提议道:“你是什么社团的?要不要来参观我们文学社?”

她点了点头。

我们文学社作为只有一人的半非法组织当然是没有活动室的。我借用模联社常用的可以容纳近百人的会议室,熟练地打开墙壁上的电灯电风扇开关,示意周可欣坐在高贵的主席台中央。

周可欣对这一切有点惶恐。我生怕她下一秒就夺路而逃,于是赶紧说出我的真实企图:

“周可欣同学,我认为你对文学的热情远在我之上。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可以担任下一届文学社的社长。“

周可欣吃惊地看着我,在理解了我说的话后立刻摆起手: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这是我们对话到现在她第一次明确地表达态度。

“为什么不行呢?你买了我们出的杂志了吗?你看看别人写的都是什么破烂!“因为四下无人我毫不忌讳地说起别人的坏话。

“我连文学社的社员都不是。而且我已经加入英语社了。“

“没事的!我们甚至不是学校承认的正式社团!“不知为何我说这话时竟有点骄傲,”我说下届社长是你就是你了,什么程序都不需要。英语社有什么意思,随便找个理由退掉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不会当社长啊……“

“这种事不需要学,到时候自然就会了!”

周可欣面露难色,显然对我的要求感到十分困扰。我见此便不好意思再多强求。于是只能有些做作地叹口气转移话题:

“算了社长的事以后再说。我来找你主要是因为那篇小说。我真的太喜欢了!我从未见过这么精巧的隐喻,趣味和深度并存。我尤其喜欢作战会议的那段,有一种说不出的幽默……”

“隐喻?”

“就是恶魔的存在啊!恶魔和契约,突兀地出现在一个现代社会,肯定是有含义的对吧?特别是最后,在荒漠中消灭恶魔的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

周可欣似乎欲言又止,只是轻轻说了声:“嗯……”

“什么时候会有新作啊?”这时我才显示出我的二号目的:催更。

“啊,我不是很确定,马上要月考了。”

“月考每个月都会有,不值得耽误你的正事!还有你看,”我掏出手机,把人人网转发链上的各种溢美之词展示给周可欣,“好评如潮!大家都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作者。”

周可欣不是很相信似的接过手机仔细观察,甚至还上下滑动界面把所有人对她的评论都看了一遍。

“这时候就要趁热打铁多发几篇!这样你就一下子火了!”我以一种当红前辈的口气总结道。虽然我作为作者并没有名。

“那我稍微努力一下。”周可欣有些应付地答道。

“太好了!下届社长位置的事,也别忘记哦!”

“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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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可欣以每周一篇的速度稳定出产。每个周五晚上,我坐在电脑前时不时刷新周可欣的主页,第一时间献上吹捧和转发。不知是不是高中生的审美有限还是周可欣本身的好友就少得可怜,她并没有我设想的那样瞬间走红。在初期的增长之后,转发数逐渐在10左右稳定,评论区通常也只有以我为首的一些老粉。

周可欣并没有立刻告诉我她对社长一职的态度,但我心中已经默认她必将接替我的职位了,所以也没有着急去催。在学校里遇到她,我通常会说上一句“新作很棒!”以强调我忠实粉丝的地位。此时周可欣往往不多回应,点点头示意然后快速跑开。

我注意到周可欣的作品风格在渐渐发生变化。像是《未命名1》这样拥有happyending的作品越来越少直到基本上消失了。越来越多的作品开始走向灰暗,甚至绝望的结局。这点在几个月后的《未命名9》中尤为明显。故事的开始,一对私奔的情侣——兰迪和安妮——驾着车公路上疾驰。天色渐晚,于是他们决定在路边的汽车旅馆休息一夜。在那个月圆之夜,兰迪睡得很沉,以至于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一个吸血鬼直接推开破旧的门锁,来到他们床头,将利齿插入了安妮的脖子。安妮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吸血鬼红色的眼球和野兽般的样貌,但又被古老的魔法锁住喉咙无法出声。饱餐过后,吸血鬼满意地离去,只留下濒死的少女,被长久无法消散的恐惧吓得无法动弹。

对于周可欣作品中出现在现代社会的吸血鬼,我已经完全不惊讶了。那么多故事中反复出现的布满辐射的沙漠,让我怀疑她的作品其实处于同一个世界观之下。这是一个核大战之后的世界吗?核大战和吸血鬼,恶魔之类的超自然生物有关系吗?是谁对谁用了核弹?也许下次遇到她的时候我应该顺便问一问。

回到故事。第二天,安妮并没有告诉兰迪自己被吸血鬼袭击的事情。因为她记得兰迪对吸血鬼一族的仇恨——他的父母就死于对吸血鬼的战争中。现在他们的旅行车的后备箱里就放着一把左轮手枪和六发专门用来消灭吸血鬼的水银子弹。但是安妮也知道隐瞒是徒劳的,被吸血鬼吸过血的人一定会变成吸血鬼,没有例外。

从这里开始,故事进入了一种缓慢又悲伤的氛围之中。安妮和兰迪继续他们的蜜月之旅。他们在废弃的剧院里互相捉弄,在国家公园里烧烤野营。但当读者想到这一切无可避免地将迎来一个悲情的结局时,这些短暂的欢愉霎时间便显得尤为苦涩。

在几天后,女孩开始感到身体的异常。她开始惧怕阳光,无法在白天旅行;她开始怕水,只能让兰迪去便利店买来番茄汁饮料解渴。她向兰迪解释,她感到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兰迪答应了,并且开始在小镇里寻找工作。

安妮整日处于无尽的焦虑之中。任何一点身体的变化,都会让她觉得自己在向吸血鬼更近一步。她不敢照镜子,害怕在镜子中看到变成吸血鬼的自己。她变得无法进食,每天只能喝一些汤水才能维持生存。每个白天,她都关紧门窗,精神陷入恍惚,整个人都无法思考无法行动;到了夜晚,恐惧和焦虑卷土重来。不间断地折磨之下,安妮逐渐失去自我。

兰迪在很长的时间里,只是觉得安妮身体不好。他殷勤地跑去各种商店,为食欲不振的安妮买来各种她以前喜欢吃的东西。安妮只能忍着恶心强行咽下,再趁兰迪不注意时跑进卫生间疯狂地呕吐。渐渐的,兰迪察觉到了异常。他感觉安妮像是换了一个人。他向安妮讲起两人甜蜜的点点滴滴,和安妮玩起她最爱玩的游戏,试图挽回自己最心爱的人。但这一切只是给安妮平添痛苦。

终于,在一个夜晚,她露出獠牙,狠狠地扎进了身边的男孩。装睡的兰迪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面目狰狞地安妮,反而露出了释然的神情。安妮吸食了一会儿后恢复了神智,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痛哭了起来。兰迪推开门悄悄离去。几分钟后,停车场里传来枪声。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说实话,这部作品是周可欣的诸多作品中比较平庸的一个。没有太多新奇的设定,剧情走向甚至有点俗套。我特别提到这篇小说,是因为它体现出了周可欣后期作品中那股无处不在的悲伤。我自认为是一个公正的评论家,也不是永远无条件吹捧喜欢的作者的。我在《未命名9》的评论区中写道:

“很伤感的结局!但是感觉新意不如之前的作品。”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周可欣的主页都陷入了沉寂。无论我怎么反复出现在她人人主页的“最近访问”里,她都没有再发新作。我甚至怀疑她在学校里都躲着我,因为我发现我很难在原本就不大的校园里偶遇到她。终于有一天,我想到社团的交接事宜应该提上日程,就像一开始提到的那样再去周可欣放学后去堵她。没想到的是,这次负责传话的同学对我说:“可欣说她不想见你。”

我怀疑我听错了。周可欣啊,我可是你的头号粉丝,把我最要的文学社托付给你的人。你为什么会不想见我?

我望向周可欣的位置。她仍在角落里读书,脸上的表情被侧面的长发遮住,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路过的同学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们想不到一个学生会长此时已经沦为了一个新生的跟踪狂。我在误解产生之前便识趣地离开了。

第二天的早上,我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了一个信封。我刚拿起来,开始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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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作品。但我必须说出我的请求:请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我请求你不要在学校里找我,也不要在网上跟我说话。

你是第一个肯定我的作品的人,也是我坚持写作的主要动力。最初我很享受这种受人欣赏的感觉。但是渐渐我发现,别人对我的期待其实是对我的折磨。

我的能力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你的那些深刻的解读,我完全都没想到。什么女权主义,庞大的世界观设定,我一点都不懂。我只是七拼八凑地讲出我平时臆想的故事。

你的每一个赞扬,都会给我带来痛苦。你越是期待,我越是会担心我会让你失望。被你肯定之后,我每一次遣词造句都备受煎熬,担心达不到你的要求。所有的情节设计,我都担心被你发现其中并没有深刻的寓意。

然后我发现写作不能再让我快乐。我原来只是单纯地记录下自己想到地故事,而现在则是成了一个回应你们的期待的任务。

我的作品在你心中的形象是那么的好,所以我愈发害怕你了解到真相。我再也无法承受你的期待了。我决定放弃公开我的任何写作。也不打算接替你的文学社的职位。请原谅我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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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收起信纸。我无法想象,我一厢情愿的期待,给这些娟秀字迹的主人带来了多少的痛苦。我从未想过,我发自内心的褒扬竟能成为对方无法忍受的焦虑来源。

这是我高中生涯中最后悔的一件事。后来的时间里,我经常想象,如果我当时不要如此露骨地表达我的期待,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周可欣会不会还在写作?即使是在此时,我还在幻想,周可欣也许会通过什么渠道读到这篇文章。如果是这样,我想对你说,我真的很抱歉。我不会再擅自施加那么多无理的期待了。我会做一个安分的读者,一个不试图杀死作家的读者。你可以重新开始写作吗?我求求你了,真的,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