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世八年,朱元璋求我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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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鱼肠剑

他不知自己怎就迸发出这般力气奋力一搏,从未有过哪一刻像此刻这般,恐惧如铺天盖地的巨浪将他淹没,每一根毛发都似要直立起来,心脏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腔而出。朱栩拼尽全力,惊险地闪开那致命的第一击,抓住缠绕自身的锁链,一个迅猛回旋,堪堪躲过鱼尾那凌厉的甩击。

片刻的死寂,双方皆在暗中蓄力。朱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方才那豁出一切的全力施为,让他此刻觉得哪怕微微动一下手指都好似有千钧之重。

怪鱼猛地一摆尾,水流激荡飞溅,朝着朱栩张开那犹如深渊的血盆大口。当真是血盆大口,血肉模糊,深不见底,那一排排锯齿般的尖牙,仿佛能将世间最坚固的护甲轻易撕碎。

“吼!”

怪鱼自然不会发出这般吼叫,唯有他对面这已在生死边缘的家伙,才会发出这近乎绝望的嘶吼。

朱栩不知从何处又涌起一股力量,强忍着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痛苦,甚至压下了内心那如影随形的恐惧。铁链挥出,妄图封住那血盆大口,可哪有这般容易。

铁链瞬间被甩飞,朱栩如风中残叶般,径直落入那血盆大口,被怪鱼咬住半个身子。

朱栩绝望地闭上双眼,心想自己此番怕是在劫难逃。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生出这般放弃的念头,只求这怪鱼能给他一个干脆的了断。上半截身体无力地垂落,浸入水中。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这回他脑海中浮现的并非他的妻子,画面模糊难辨。他看到的更多是这一世的种种,珠儿、宋启贤、老沈、梅新基、小二狗那执着的眼神,甚至是三湾十二港的那些商队,那个买买提老爷,那几名深藏不露的闯商……

最后是柳如梦,哈哈,他梦到柳如梦说要以身相许,堂兄朱棣在一旁赌气,哈哈……

冰冷刺骨的井水如重锤般将他砸醒,一阵又一阵的波浪将他从大鱼口中冲了出来,刺鼻的恶臭和血腥味弥漫开来。

难道自己竟未死,死的反而是这条怪鱼?

那片刻如梦般的生死交替,让朱栩恢复了些许意识。他艰难地从怪鱼那破碎的牙缝中爬出,双腿因充血而麻木刺痛,这种痛楚深入骨髓,仿佛腿被长久碾压后突然松开,却要强烈数百倍。

朱栩强忍着这钻心剧痛,反倒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围绕着怪鱼转了一圈,发现在鱼腹下有一道闪耀的金光。可惜朱栩被铁链束缚着,怎么也够不着。

他一点点艰难地翻动着怪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尖差一点就触碰到了……

朱栩条件反射般缩回手,却并未感觉到碰到了什么。

片刻之后,指尖传来一阵剧痛,竟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扯下一块衣布,匆匆做了包扎,还有腿上那狰狞的伤口。

朱栩借着水浪与铁锁,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怪鱼的背刺,费力地将它翻了过来,一点点挖开那满是血腥的肚皮。

他之前心中便有猜测,果然是那物件,怎会在这怪鱼的腹中!

古朴的鱼鳞纹路昭示着剑身锻造工艺的超凡与绝妙,朱栩握在手中,鲜血从指尖滑落,除了古朴的剑柄,缠绕的蛟龙入海外,剑身不染半分血污。

朱栩本就是个凡事都要探究到底的性子,初时虽被恐惧和彷徨笼罩,但一旦冷静下来,非要将一切弄个明明白白才肯罢休。

他在鱼肚中还找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器物,形形色色,皆具古朴质感,那想必就是剑鞘。

朱栩仔细端详着剑鞘,上面铭刻的金文,不错,果然也在。想来是几次激烈的撞击,将剑撞离了鞘。

朱栩拍了拍怪鱼的肚皮,见再无其他值钱的物件,不由得失笑:

“看来叫你怪鱼倒是错怪你了,你竟是貔貅啊。”

朱栩当即暗暗决定,回去后定要郑重警告珠儿,切不可再乱吃东西了。

想到此处,朱栩嘴角微微上扬,几个剑花舞过,震得他双手发麻,差点将剑脱手,好在最终顺利将这些铁锁从自己手腕剥离开来,虽说过程如庖丁解牛般惊险,但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虽说斩断了绑住他的铁链,朱栩仔细查看一番,四周全是光滑如镜、坚硬无比的花岗岩,上方估计是铁板,说不定还压着巨石,纵使能用这把剑劈开,那也定然会有所损伤。

朱栩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没有铁链的拉扯,他要浮在水面便需靠自己不停踩水。想到这残忍的酷刑,竟是要把人吊起,让那条怪鱼一点点将人蚕食,光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难道那具残缺的骨骸便是……

想到此处,灵光乍现,既然这怪鱼能吞下这许多奇异之物,这水下又有不小的浪涛,难道这里能通到秦淮河中?

想到此处,朱栩用嘴衔着剑,心一横,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耳中剧痛如雷轰顶,常年与大海打交道的他,知晓如何应对深入水下耳膜的不适,牙齿不断磨搓,带动口腔内的肌肉蠕动,发出阵阵古怪的声响,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再下潜,那痛楚的感觉再度袭来,且一次比一次强烈,只能咬牙坚持。

朱栩疼得只能睁开一只眼睛,缺氧的感觉如恶魔的利爪紧紧揪住他的心肺,令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恐惧。

一股暗流骤然涌动,朱栩拼命咬紧牙关,双手双脚慌乱地调整着姿态,生怕口中的剑掉落。之前经历那般凶险之事,他都无力回天,这一次,无论如何,决不能轻易失信于人。

朱栩自己都未曾看清,条件反射般伸手抓住一根木梁,顺着一节节的木梁奋力攀爬上去,眼前又是一间地下密室。

角落里一袭素裙,竟是那个小女孩!

她的面前还摆着个碗,里面有两个长满霉斑的馒头。

“喂!醒醒,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莫要再耍什么花招了!”

朱栩出声试探道。

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瞬间缩成了一团,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

朱栩凝视她许久,心中仍有疑虑,感觉不似伪装。

不过这个寒梅堂向来诡计多端,出人意料,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你是何人?”

小女孩突然抬眼看了他一眼,两只大眼睛中满是恐惧:

“不要再害爹爹了,不要!”

一声尖叫,朱栩连忙捂住耳朵,神色紧张地查看四周,好在这间密室似乎封闭极严,又只是一个小女孩,兴许并未惊动其他人。

朱栩心中至少有九成把握,这般模样不大可能是伪装出来的。唯有在这极度幽闭的环境中绝望到极点,才会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声。锁着少女的四周,除了这个木碗,再无其他物件,也许是怕她寻短见,而她这般瘦弱,似乎也无需这般严密防备。

朱栩缓缓靠近,小女孩不住后退,朱栩突然上前,将少女紧紧揽入怀中,就像珠儿小时候受了惊吓,他逗她玩那般。

小女孩拼命咬住朱栩的手臂,本就被井水泡得发胀的皮肤瞬间破裂开来。

不过比起刚刚所经历的那些生死瞬间,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以忍受的痛楚。

朱栩哼起了幼时的歌谣,说来尴尬,那还是宋兄哼给他听的,许是从宋兄的长辈那里听来的吧。

“采菊东篱在山南,牧牛吹笛引山泉,演八卦诸葛贤君,佑千秋愚公移山……”

皆是些儿歌三百首里的引子,那昆曲小调唱起,格外熟悉,哪怕是初次听闻。

小女孩就这么咬着朱栩的手臂渐渐睡熟了。

朱栩甩了甩手腕上的口水,还有那缓缓复原的浅浅牙印。

还真是咬人都没力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