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熊猫与面包
“莫西莫西，爸爸~你还没睡吗？”
“玉子，这话应该我问才对。”
“噢，玉子没睡喔~爸爸你呢？”
“还没睡。”
“躺在床上了吗？”
“嗯……玉子，你没有天聊可以不聊的。”
“诶？是和司姐姐躺在一起？”明智玉子发现了盲点。
“！”女儿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了？！
“没有，爸爸睡在客厅铺盖呢。”
床[ゆか]这个汉字在日语里指代地板，及川律不算偷换概念。
“不能睡一起喔！”小萝莉宣示主权般地，“爸爸只能和妈妈还有玉子睡一起！”
“人小鬼大，别乱说。”
“嘻嘻~”
小学生是这样的，聊天内容大概就是“今天吃了什么东西”，“和哪个小朋友一起玩了”之类。
还有妈妈——也就是明智茉伊。
当然，闭口不提自己作业落在家里这件事。
很懂事啊，这么小就会报喜不报忧了。
“好了爸爸，玉子说完了，玉子要睡前故事。”
“要什么要，睡觉。”
“司姐姐都会给我讲的！”小萝莉嚷道，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到少女耳膜，她低声笑。
“诶？”明智玉子听见了少女的笑声。
“玉……”衫山司从喉咙里发出音节。
及川律耳疾手快地捂住前辈的嘴。
“唔……”
用眼神提醒她：现在他们是一条床上的蚂蚱，或者我身败名裂，或者前辈你晚节不保。
还好前辈脑子聪明，侧躺着的脑袋隔空点了点。
及川律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九岁小萝莉查岗啊……
“睡前故事啊……”及川律转移话题，头脑风暴地开始构思故事。
庙里有小坊主的故事已经讲过了……
讲点儿童童话……桃太郎？不行不行，太长了。
给女儿讲故事都要文抄，那简直愧对自己聪慧的大脑。
“啊，玉子，从前有一只挑食的小熊猫，有一天他生病了。”
“妈妈瞧见了，既不是发烧也不是感冒，而且小脸也比原来胖。”及川律边说边想，只比玉子早五秒钟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他熊猫浑身没劲。嚷嚷着难受。”
“妈妈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这是营养不良。”及川律毫无逻辑地说着。
“妈妈说：不会呀，他每次吃饭都把肉和蛋吃得干干净净。”
“医生说：‘身体需要各种营养成分，只有营养均衡，身体才能健康！’”
非常好的故事，寓教于乐，有望改掉玉子挑食的坏毛病。
“嗯……爸爸，熊猫吃什么，会吃肉吗？”玉子显然对故事本身并不感兴趣。
“啊，熊猫是杂食动物，可能吃的吧？不过我知道，熊猫还吃面包。”及川律说。
“诶？”
“因为パンだ（面包“パン”加“だ”发音与熊猫“胖达”一样）。”
“噗——”前辈压抑不住笑。
从尖锐程度来看，这声笑所造成的压强让口水至少喷溅了好远。
“……”
◇
【获得每日奖励点“2000”，当前奖励点数“6400”】
热醒的。
及川律身上的被子已经拧巴成一块了。
连被窝都不想留恋的天气……东京要变热了，真的要打空调了。
及川律伸直手臂将自己撑起，睁着眼看向身边少女。
或许是嫌弃两个人挤在一起太热，她昨晚梦游的时候，使劲地推搡自己，要把自己顶下床。
现在，一团被子压在她肚皮上，如关东平原毫无征兆隆起的富士山，一起一伏间，隐隐有喷发的趋势。
因夜里热所以拉低了贴身衣物，此刻四仰八叉的睡姿也显得过于莽撞。
及川律解开她的手铐，将空调遥控器摆在显眼的位置。
◇
“会长，你好！”
这位对自己颇为严苛的风纪委员已经成了他的下属，现在的她降低了检查标准，漏掉了一旁没有按照要求打领结的学生。
“你好。”及川律打招呼，顺带问了一句，“吉田同学，你认识F班的田中香织同学么？她是不是经常迟到？”
据说这位风纪委员，在开学一个月就记住了学校大半学生的相貌与其对应的名字。
“是山下同学……”少女羞涩地说。
“噢，忘记了，”及川律点点头，“你认识F班的山下香织同学么？”
“……及川会长，我是山下。”
“噢，抱歉抱歉。”
“田中同学总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姓山下的风纪委员有些不满，“不是忘记胸牌就是学生证，每次都狡辩‘明明带了的’，所以我记住她了……”
“你知道田中同学被霸凌这件事么？”藏东西是岛国经典的霸凌形式，及川律觉得田中香织有可能真的不是忘带。
“……霸凌？没那么严重吧。”
“事实就是如此严重。”
少女是敏感的群体生物，风纪委员恐怕知道田中香织的处境，但出于自己的偏见，只是冷眼相对。
及川律有些失望了。
这失望没缘由，可能是因为前辈吧，她总是表现出对世态炎凉的失望，可以说及川律受到了感染。
他并非对风纪委员这个个体的失职而失望，只是觉得这种氛围下，反抗似乎永远无法触及本质，就像在天台顶楼挂上“不许跳楼”的警示一样可笑。
“是谁？”及川律问。
“是……”风纪委员羞愧、紧张地低下头，“我只知道是他的同班同学，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
铃木音叶在讲台上开早班会，通知下午三方会谈的事宜。
及川律思忖，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自己要在今天抓到那个霸凌者。
自己是会长不错，但他其实没有明智茉伊滔天的手段与魄力，只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
至少在是否开除霸凌者的问题上，他优柔寡断了。
但这不是及川律的错，因为他本可以不那么做的，甚至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高挂起。
但他是学生会会长，再加上这是长在红旗下的自觉所不允许的。
既然如此，就借着三方会谈，把问题抛给学校和父母，让他们来处理面对这件事。
“阿律。”相叶凉凑过来，蓝色的眸子看上去像是澄澈的水一般。
“嗯，怎么了？”
“我没有爸爸和妈……”
“这件事不需要重复！大内院长说他中午会来。”
“啊……”少女可怜的神情，“我都已经做好了让阿律当我爸爸的准备了……”
“阿凉！”及川律低声地，狠狠地！求她别说了。
“阿律，小时候我们玩过家家也是这样的。”
“这也是‘补偿’？”及川律一个头两个大。
“也可以是帮助……”相叶凉伸出手，借着课桌格的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