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雪国的蚊子
看完直播，及川律从单肩包里翻出来家庭作业。
岛国家庭作业压力较小，从包的容量就能得知。
作为前世的小镇做题家，千篇一律的练习早已习惯，这种程度对及川律来说可有可无，倒不如说是应付老师。
及川律做练习，少女假装看书。
“这家伙……真的只是高中一年级啊……”杉山司想。
还以为是装嫩，她之前圈子里认识的作家都喜欢谎称自己岁数小。
——好像那样就能显得自己多有才气一样。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真的不像只有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
忽然，看上去早熟又沉稳的及川律“砰”地放下笔，脸也转了过来。
衫山司下意识将目光看向别处，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书，迅速将视线回到书上，翻页来掩盖紊乱的呼吸声。
“能不能帮我把作业写了？”
“诶？”
“你会写的吧？”
“敬语！”
“前辈。”
虽然不情愿，但自己吃对方的住对方的，帮忙写作业的确是微不足道的要求。
及川律瞥见少女手中的旧书。
《雪国》
不知道她是从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
及川律上辈子读过几次，但没读完过。
虽然书的篇幅不长，但中文和日文的文法不通，特别是岛国人说话时喜欢忽略主语，导致读起来总是混淆，晦涩得看不懂。
就像背英语单词永远停在“abandon”，及川律翻来覆去只记住：
“穿过长长的县境隧道，便是雪国”。
《雪国》影响之深远，及川律甚至有种感觉：轻小说故事开头十有八九会出现电车就是滥觞于《雪国》。
“你知道这本书的大结局吗？女一和女二哪个赢了？”及川律问。
“……”衫山司从练习册上抬起头，看傻子的眼神：“你是怎么做到把名著当成轻小说来看的？”
“嘛，随口问问。”
“结局是：叶子葬身火海，驹子疯了。”
“be啊，”及川律点点头，“你还看过什么书？”
他视情况决定要不要把手机里的轻小说软件推给对方。
“书……不太记得了，”衫山司报菜名似的，“大多是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太宰治……。”
“停停停……”及川律嘴角抽搐，你小子只读春秋是吧？
以上著名作家，全都用轻生结束了生命。
岛国文学的内核能用“我想死”来概括，看多了的确容易人间失格。
赶紧结束话题。
衫山司帮助自己分担了最傻的国语抄写作业，及川律只需要解决剩下的理科作业。
理科作业嘛……
及川律打开Line，给小早川玲奈发去消息。
及川律：给我抄一下。
玲奈♡（29）：什么抄一下(⊙_⊙)？
及川律：数学作业啊，还能什么。
玲奈♡（29）：【图片】x3
二十分钟后
衫山司把练习簿合上，打了个呵欠。
及川律把《雪国》合上，顺便夹死了一只蚊子。
“睡觉，”及川律将作业收进单肩包，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衣领松垮的衫山司，“明天去买点日用品和衣服。”
衫山司点点头。
客厅很快就黑了下来。
四月份，气温变高，雨水增多，蚊子似乎也在一夜之间多了起来。
昏昏沉沉的衫山司觉得脚心被咬了一口，难受地用另一只脚的脚趾挠搓脚心。
衫山司难耐地扭动身体，被子被搅和成一团，蚊子却还是不要命似的冲过来。
手臂，脖颈，脚心……好痒……呜。
衫山司难受地将自己翻了一个面。
小熊蹭树一样地在皮质沙发上摩擦。
“哈啊~哈啊~嗯~~”迷迷糊糊间，衫山司听见自己有些羞耻的声线。
不行啊……这沙发都老得掉皮了，从内部露出的海绵被越蹭越大。
理智告诉她：这样下去，明天沙发就要坏掉啦，不能这样。
“砰。”
及川律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榻榻米前抱着被子的衫山司。
“怎么了？”
“蚊子。”
“岛国的蚊子不多吧？”及川律在岛国生活多年，没怎么被蚊子为难过。
“不仅多，还信武士道，”衫山司挠了挠手臂，“痒死了！”
“只有受精的雌性蚊子会咬人，笨。”
“……”
“谁让你一天都不开窗，还把客厅搞得乱七八糟。”及川律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一卷草席扑在榻榻米边。
“今晚先这么睡吧。”
“哦……”
本来及川律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重新挨着枕头秒睡。
……
及川律是被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吵醒的。
他侧躺过来，眯着一只眼看过去。
少女纤细的身形矗在黑暗中。
及川律一开始只以为她是起夜，然而少女嘴里絮絮叨叨地呢喃着什么。
“+%…&*”
及川律的眼球初步完成了暗适应，勉强能视物。
衫山司的头发瀑布般地披下，完全遮盖住了小脸。
及川律在这一瞬间好像看见了贞子，困意醒了大半。
“喂。”
衫山司没有回应，蓬头垢面地在地板上踱步。
“……”
“变态君……”
“……”
“……吃掉我吧。”
及川律坐起身，不知所以。
“……”
中邪了？
不对。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同样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这种症状就是梦游。
记得【雷达】也显示：少女有睡眠障碍。
怎么办？
据说梦游是不能直接叫醒的。
窗外的月光影布房内，少女的贴身衣物在摩擦中沙沙作响。
其实挺悚人的。
衫山司穿上那只很有踩屎感的拖鞋，“啪唧啪唧”沿着榻榻米踱步。
及川律对梦游的理解还停留在上辈子的新闻：小孩子电子游戏打多了，梦游的时候模仿游戏里的角色动作从高楼跳下。
这么说不是为了奉劝各位游戏要少点打，而是及川律真的怕衫山司从楼上跳下去。
及川律目睹衫山司走到床头，拿起了他喝过的水杯。
“咕咕咕咕吨~”
“……”
衫山司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却在喝完水之后安分地放回水杯，并原路返回。
及川律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榻榻米传来的震动让他意识到，事情好像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
衫山司掀开自己的被子，俯身躺了进来。
用柔软的四肢缠住及川律，像麻花一样。
榻榻米软硬适中，比睡地板来得舒服，还有个能发热的人形。
“嗯~”衫山司发出满足的声音。
及川律完全睡不着了，少女的体温贴得太近，呼吸也全都拍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