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大人不可以
海上风平浪静,商号赚的盆满钵满,
南糯在大院悠哉悠哉躺了半个月,伤养好了,精气神也慢慢充足起来,
“大人,您的旧伤怎么样了,我还是找大夫过来再看看吧?”欧阳泉提着酒徐徐而来,说着就拉了张凳子坐下,
她晃了晃摇椅,闭目养神,“已经没事了。”
“唉....”欧阳泉扒开壶嘴,为人斟酒,脑海晃荡的话语推来阻去,最后只能叹然,
晴空万里,阳光之中忽落了场细雨,欧阳泉起身躲雨,酒瓶跟着撞倒泄了一地果香;是梅子酒的味道,是枇杷叶下;太阳雨,
青年湿了两只锦袖早早逃到屋檐,偏偏那人还在原地,方才迟迟反应过来,他道,“江南细雨,果真是阴晴不定...唉,大人你怎么不躲雨啊?!”
“大人身体不适,要是不小心得风寒了,可怎么是好..”欧阳泉操碎了心,东忙西忙,从旁屋支了把伞过来,
奇怪的是,等青年把伞给那人遮上,这场雨却刚好停止,不下了,
雨停了,酒瓶倒了,杯内也多了份味道,南糯举杯慢尝,梅子酒酸涩回甘轻轻滑入喉咙,微苦的余韵隐隐围绕带来几缕清新的气息,
原来人类常说的幸福,不过雨中独处有一束光,
见南糯高兴,身边人喜他之所喜也忍不住高兴起来,“大人,您很高兴。”
南糯收回视线,“嗯,把伞收起来吧。”
“是,大人!”欧阳泉立即道,活跟个新兵蛋子似的,要么犟的犁地,要么乖的出奇,突然改人设,着实让人意外,
南糯调侃,“你怎么突然乖巧起来了,跟林守学的?”
“哪有,我明明是看您高兴,想让您更高兴。”
自己卖乖被质疑,欧阳泉打着乐呵呵故意谄媚,见对方不理他还硬凑上去,
“大人,您穿的单薄,衣服又湿了,要不要我去备水,您沐浴?给您捏肩捶背?”
欧阳泉这是打算客套到底了,自从亡国大家无论是穷的揭不开锅,还是顿顿大鱼大肉,都万万不敢再相信外人,
哪怕是在这种备水沐浴的小事上,也从没雇过奴仆,深宅大院多的是男子,洗衣做饭,洒扫布置通通是男子来干,
在这不分女人男人,只有外人和家人,互相帮衬,
备水这事南糯不用自己动手,更轮不到他,搞不懂他是哪学来的场面话,如果真让他去劈材烧火,肯定又要念叨好几天,
“大人?让属下伺候您沐浴吧~”欧阳泉知道南糯不喜谄媚,只是计上心头,故意逗她,
果然,那人就是这么想的,瞧那副谄媚样...给他装的,
想着想着,南糯就踹了他一脚,干脆什么都不想了,“欧阳泉,这就是你让我更高兴的办法啊,你是脑抽了,不能好好说话?”
“嘿嘿,能能能!我这不是关心您吗?”男人捂着屁股跳开,表情故作痛苦,
“我们威风凛凛,学富五车的欧阳军师,既然你这么想给我尽孝,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快去烧水!”说罢,南糯回了卧房等着伺候,独留欧阳泉风中凌乱,
“啊!大人你来真的?”欧阳泉惊讶道,
...光是烧开水,倒热水,就花了一个时辰,想洗澡的人都等的不想洗了,所以南糯把欧阳泉踹进浴桶,让他自己洗,
夜还长,南糯一时兴起跑下山喝花酒,玩到隔天日上三竿,
林守姜钟担心自家大人,但又不能私自下山,他们只好一边守夜一边等人,直到天亮,
“姜钟,林守,你们在这干什么?”昨天宿醉不归让南糯没休息好,她摇摇晃晃进门脑袋还有点泛晕,
“大人,你没事吧?”林守姜钟俩毒唯,左右挎上胳膊把人挂回房间,
“我没事,只是昨天喝多了酒。”她躺在榻上,脖颈的红唇印赫然露出,这一看就是夜里挥霍无度过的,
但姜钟林守一个呆子一个古板,两人是小巫见大巫,心思谁也没好过谁,怎么可能盯着别人看,
就算是看见了,面对敬仰的大人,他们同样是规规矩矩送回来,规规矩矩关上门,
“大人您好好休息,我们先退下了。”姜钟带着林守抱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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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属下有事来报。”
“进来吧。”男人支起身来到书案前才慢慢道,
“刚收到的信息,那边的达官贵人全部上船了,现在正冲这边过来。”影卫一,衣身墨黑,面覆铁具,会瞬间现身,也会瞬间消失,
“继续盯着,有异常立刻来报。”南糯淡淡摆手示意退下,
“是,大人。”说罢,影卫一消失在眼前
...南糯看着窗外,面上没什么情绪,下次大家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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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杀!”南糯拔刀屠命,三万名忠徒以令勇冲,大浪激得船体恍惚,血腥味仿佛覆盖了整片海,
四座奢靡无度的船不得不屈服于突然的出现的刀刅,杀人就如碾虫蚁般简单迅速,
姜钟俯首半跪道,“大人..各船已派人掌舵,俘虏皆已擒拿,其三万余弟兄已布控姜国。”
闻言,南糯沉吟,不禁望向某个方向,一个被腐败凌驾的王朝也该换一个主人了....
火光暗闪夜雾不清不明几条船艇迅速靠近间距有余,
窒气的溺命感飘种寄生着,所有俘虏都被带到甲板上等候发落,
南糯发话,全场肃静,“开始行刑!”
众人粗声人应喝,“是————!”
甲板上的捊虏衣着华贵,各有来头,其中总有几个格外不怕死,
钱三颤栗着抬头,一双凸起的眼球悄悄看向屏风后的人,才看清上面叠印的虚影脑袋却碎了满地,
一把刀破空出现采下他的首级,头颅落地的拿刻瞬间全部碎开,鲜腥味淌在甲板上蔓延,普通人光是闻到就眼晕,
恐惧被火灼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尸油香,人们陷入颤栗,咆哮,“救命啊杀人了!救我,谁来救救我....”
“放过我们...我们什么都给你,放了我们吧!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
“你们这些强盗,贱生的杂种,居然敢杀朝廷命官!我要杀了你们!”
几人狰狞向前,将贵族的花架子丢了个干净,手指沾满了鲜血就要吃人,
南糯轻轻挥手,一把在他们的喉头飞转,剖旋回转血色飞溅,手枪虽然好,但它的声音很大,声音往往会让人有准备的时间,但这把刀没有,
甲板上的空气逐渐安静,屏风后的人仿佛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众人碾碎,漆黑的海面死寂一片,
.....
见此状,这群人终于不敢造次 ,平时自视甚高的脑子就如无头蝇一般无用,
它们跪地求饶,彻底失去反抗的心思,只能跪求这骇人的汪洋卷起巨浪,救它们一命。
屏风后,上位者坐卧大厅,他抚过身旁新铺的蚕绒,清香环身,完全不像一个杀人过的人,
“罪刑册.”
南糯面无旁情,提起自己的酒罐慢饮着,长长的画册在众人前递送,从这分别传至各船的副手中,
姜钟看着林守无言胜有声,
林守行礼接过大册子,达官显贵全部记录在册,不管是姓名,还是生平记录的罪行.
林守抱册肃声念出,掷地有声,沉重而静威,“殷庄河,淼州刺史,期任二十八年,强抢百位民家良女,滥杀无辜:其手下几十,平民数百!
在任期间,鱼肉百姓,两面三刀!淼州大量贵家子弟无故杀人案件因你受钱银贿赂,因你胡乱定罪让无辜的受害者身首异处,
去年七月六日,前年八月二日,今年三月二日因一已私欲释放众多恶劣罪犯,接受贿赂共千万两有余!
六年前, 淼州旱灾严重,朝廷为振灾拨款一千万,不日却与下臣钱四全部吞并,为人丈夫恶心至极,为官罪无可恕,为其凡人你不得好死,当施以极刑!”
林守不苟言笑的眼中结起寒冰,这一条条泣血的冤情录,仿佛在他眼前重现,“李祖辉,在任淼州军师十年,奢靡无度,曾多次在在淼州大肆游街示威,为虎作伥,玩弄平民,其府邸阔大,抢掠金银财宝无数其罪当绞!”
“姚喜,钱氏之妻,十年中助纣为虐,扰乱商纲,竟关押杀害数十名外交商人,善赌善妒,残害民女,自私自利,其罪当绞!”
“国之根本因为你们毁于一旦,今正朝纲,除奸凶,斩恶首,伸正义,张护天下民情!”
男人泣声怒号,仿佛要将心中的恨咆哮出来,爹娘,我为你们报仇了.....
“来人啊!处以绞刑,剥皮抽筋!”
闻言,殷庄河肥大的身体颤栗,他们在甲板跪爬求饶却不知自身的残忍与罪孽,他呜呜咽咽,“不要杀我!我有钱...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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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匪徒拔刀行刑,将他的皮一片一片慢慢剥了下来,盯着这鲜血淋漓的一幕众俘虏惊愕,
官家们的心被权利金钱深埋在底,早就生了锈,它们早把初任的广义遗落,年轻的清风化作乌水,它们早就该下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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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州那么多百姓,那么多好孩子,那么多才子们,原来都是被你们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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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淼州人,我爹娘就是被他害死的!”
“原来是刺史从中作祟,爹娘,阿姐,难怪我..怎么求,怎么救,你们都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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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千里,迟到的正义座座声音嘹亮,叫不回放学回家的孩子,等不回圆月迟归的阿婆,只盼来世地府投胎,让我们再当一次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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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乱政,朝臣压榨,贵族剥削,老弱病孺无人敢逃,六国战事动荡有志青年势单力薄无人敢反,州官无规无矩奢靡到现在,各敌攻入南朝溃不成军,
将士们日日夜夜坚守初心...到头来落的个王朝腐败,亡国不复的地步,
亲人的离开,是它们一生无法释怀的凌迟与潮湿,这场雨下的不够大,却足够暴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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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守环身血腥,平时肃然的神色也因册中的记录变得满腔悲愤,他低眸握刀努力保持平静,“...大人,结束了。”
“吩咐下去,盯紧其他船只,巩固布防。”
“拿着,喝点酒暖暖身子。”南糯丢给他一瓶酒,
“是,大人.”林守接着酒,咬着牙才没在人面前哭出声,
分明也才二十多岁,性格却跟老头子一样固执倔强,嘴硬心软,想哭又好面子,
南糯拿他没办法,好歹是兄弟,实在不想他硬撑就多叮嘱了几句,
“林守你下去吧,注意休息。”
“是,大人。”林守抱拳离开,不出意料又是一样的回复,
在外的姜钟瞧见林守出来,与他点头至意完,便对上回禀公务,
“大人,在船上的不论死活,只要是登造在册有户籍记录的,都已经核实了身份,实行了判决。”
“各船目前没有任何异常,剩下的俘虏大部分是,妇孺、孩童,已经分压在各船的第二、三层,这些人都奴隶,数量总共是三千余.”
南糯仔细回想着,在这上万俘虏中,其中大部分都是奴隶,还有很多还是黑户
里面只有几百个算是名门望族,现在这个世道,几岁孩童都会滥杀无辜,更何况是有权势的贵族子弟?
青年不打算轻举妄动,准备找个时机再安置这些人,他背靠木椅,冷声吩咐着,
“给听话的人发点馒头和水,善待俘虏,不要走漏风声,也不要轻举妄动。”
“在此前,我们的人胆敢违纪虐待俘虏,把海上布防当儿戏,提头来见。”
南糯意有所指,是怕走漏风声,引其他海盗来劫,这时候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差错,
“是,大人!”听罢,姜钟下跪领命,
“姜钟,这就我们两个人,用不上这些礼数,快起来陪我坐一会儿。”为了防止他抗命,南糯上前扶他起身,
姜钟摇摇头实在没办法,便入座了,“大人,接下来您去哪?”
南糯不打算瞒他,“金陵,你的老家。”
姜钟一怔,有些感伤,“...我,有许久未到家乡了。”
“姜钟,我可听说,你没上战场前是回香坊有名的掌厨,金陵谁人不知你姜大厨的名号啊?平时就你做饭最好吃。”怕他难过,南糯悠悠调侃,
他听了马上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连您都知道了,您听了,可别笑话我,其实,小时候我是家里最瘦小的孩子,现在肚子都壮的不行了.”
南糯跟着开解,“挺好,能吃能睡才是最好的。”
“是啊,如果当初不是母亲坚持要我去当厨师,瘦弱无力的我可能早就饿死了...我都不敢想,如果我们都没上战场,都没遇见将军你,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在做什么营生...”
今日虽然吐了口恶气,但以后的只会比现在更危险,说罢,姜钟低压着哽咽,不想在兄弟面前露怯,
姜钟性子平和,与林守是相似而不同的守礼规矩,在外人面前他们是慢热的,但面对熟稔的人,他豁达也容易感伤,
都是二十几岁的伙子,一个比一个拧巴,憨态可掬,
南糯看的分明,平静的眼廓也弯起弧度,如川山暖泉,她拍拍他的肩,“..你母亲一定是个温暖的人,她在看着你呢。”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姜钟,别怕,弟兄们都在呢,这条路我们一起走,哪怕走的慢一点也没事。”
固执的苦涩被疏导,姜钟终于憋不住眼泪,这回他也像个有人哄的胖娃娃一样,平时话少,一被关心就方寸大乱了,
别看姜钟块头大,其实他也在偷偷害怕着...害怕许多的未知,他怕死,
怕大家吃了苦到头来又没了命,如果母亲在,一定会说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胡思乱想吧。
南糯了然,“你想的,我知道,林守知道,欧阳泉也知道,其实大家都在害怕,我也一样,但每次想到是大家一起前进,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大人不怕,那我也不怕了...”姜钟擦干眼泪站起身,小麦色的脸颊下染上红晕,明显有些无措,
南糯,“去忙吧,别忘了要事。”
“是,大人!”姜钟俯身离开,走的有些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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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钟在边疆时,便跟随着南糯,为其所用,一直觉得三生有幸,
边疆五年,救民除奸三年,他跟了南糯八年,这八年期间艰苦卓绝,只为一起共复南朝,此等大义姜钟敬仰敬重,一生难舍其恩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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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灌彻夜,男子锦袍加身提着酒,欲去船头换个心情,“你们都退下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半个时辰再过来。”
“多谢大人!”有对方守着,三人自然是放心,说罢就从船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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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登爬上了最狂躁的高处,声音空洞疲惫,却意外说了句天真童趣的话,“你不是江洋大盗吗?怎么不把我偷回家...”
妖族耳力强大,南糯不想听见都难,
青年勾唇笑着,双足微动竟闯入男孩的夜空,她脚点帆绳便可立足远观,“我如何?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寂夜寒凉,一阵似青山幽冷的花香刹那出现,孩童在绝望荒芜里闻声侧目,那人一身墨青色,白袍以杨柳飘驰般张扬雅漾,
他突然就出现了.....出现在自己死寂的生命中,
“给你的.”
南糯捻住小半袋糖果,丢在他怀里
“给我的?”他来回念叨,十根指头不知所措的抓在布袋上抚摸,惊喜又无助,给我的...
“奖励.”南糯淡淡,视线好像只对海有着停留,
“我什么都没做,怎会有奖赏呢?”
惑神的香时被海风吹呼时被烛火传响燃动,
“跟着我,让我带你看遍长安.”男人没有疑问词,他不容拒绝,
男人的话温暖又霸道,一字一句把双眼吹的酸涩,男孩抱着那包糖果落泪,呜咽颤抖着,“...好。”
以后,你要是敢骗我,抛弃我,
..我就杀了你!
“我不会骗你的.”南糯不禁吐言安抚,她知他是何人是何经历,一个常被发卖的孩童哪里会轻易相信自己,,
“你怎么!”江景遇大脑一片空白,惊愕不已,是巧合吧,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这些
...这人绝不是江洋大盗吧,他的衣袍...这般香,怎么可能干那种杀人事情...而且他还救了我,
南糯无奈一笑,手掌柔扣孩童的腰缓缓下坠,“江景遇,衣袍香就是好人了?”
江景遇,“???”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刚刚告诉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