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化，蔓延，吞食
长清僧输了这场以生死为赌注的辩经，那么不管他处于一个什么状态，等待他的，也只有身死道消一条路。
但长清县的局面，却并没有因此得到控制，相反还呈现出一种愈演愈烈的状态。
整座县城，原本可能只有六成的人修炼了所谓的《大慈大悲往生经》，将自己变成了会发光的小金人。
许是因为长清僧的消散，这些小金人身上的金色开始慢慢褪去，在失去了那股神圣之感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幕幕骇人的躯壳。
没有意识，没有思维，甚至连人形都保持不了多少，生前跳进油锅的，如今皮肤焦黑，肉皮翻卷；扎进刀山的，只剩一具皮囊千疮百孔……
仅仅是喘息间，用各种方式修炼出来的小金人们，便露出了本相，但他们似乎并没有真正的死去。
长清僧还在时，长清僧的意志便是他们的意志；长清僧没了，他们便遵循着行尸走肉如野兽一般的本能。
同化，蔓延，吞噬。
……
北大街上，一间仓库内，浑身是血的西洋人蹲在角落，用绷带一点点的包扎着身上那可怖的伤口。
他的对面，则是一群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这些人在目睹了眼前这个西洋人一人一枪杀出一条血路后，自然而然的便把其当做了救星，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然而对方却对他们流露出的眼神视而不见，甚至流露出一股厌恶。
“咳……咳咳！”
人群中，一个老者不断的发出干咳声，若在平时，像这样的老人，许会让人心生出一股怜悯。
但现在的局面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生怕被外面的那些“小金人”们发现，所以老者的干咳声一出，便受到了诸多冷眼。
“咳……咳……咳咳！”
干咳声更大了，连来自西洋的年轻人都被吸引，投来警惕的目光。
斯科特的眼神很好，他的感知也很强，即便是放在他故乡驭鬼师的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在老人干咳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信仰的神祇是尊邪神，用这片土地上的称呼便是鬼物，而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了另一尊鬼物的气息。
斯科特重新带上自己那破了几个小洞的礼帽，端着火铳，慢慢凑近，人群中立马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来到老者面前，斯科特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老人那张枯瘦的身躯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尸斑，正一点点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全身。
老人的眼眶内，漆黑的瞳孔仿佛要撑爆整个眼球，他嘴巴微张，趴在地上不断的低吟着。
周围的人群看着这一幕，直接愣在了原地，忽的，趴在地上的老人以极快的速度扑倒一个中年妇人并不断的撕扯着对方的身体。
而随着老人不断撕咬，那些尸斑，竟然也同样出现在了中年妇人的身上。
“砰！”
斯科特开了一枪，但没有作用，从教会顺走的银色附魔子弹早已用光，献祭血肉换取邪神力量的方式也早已超出安全范围，所以，这一枪，纯火药的伤害，很有限。
“噗！”
子弹穿过老人胸膛，溅起一片黑色的血液。
“法克！该死的瘟疫，我讨厌瘟疫！”
斯科特没有丝毫犹豫，开始调头，开始奔跑，开始逃窜。
这一走，就像是领头羊一般，身后那群普通人紧紧的吊在斯科特的身后。
“砰！”
“砰！”
“砰！”
又是连续的几枪打出，目标不是那个诡异的老人，而是身后那群普通人。
他的枪法很准，专门瞄着腿打，虽然不知道，为何今晚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但，最起码现在，面对这极具传染性的瘟疫，他需要这些普通人为自己垫背。
惨叫声，求饶声，呼救声，各种各样的祈求哀嚎在斯科特的身后响起。
然而，无济于事，普通人在这场灾难中，根本无能为力。
随着斯科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身后已然呈现出了一副宛如地狱的场面。
在老人的撕咬下，第二个浑身长满尸斑的人出现了，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最终变成一群。
他们互相撕咬着对方的血肉，已然没有了人类的理性，有的只是野兽面对食物的本能。
身上布满尸斑的普通人，会撕咬到附近的人类，将诡异的尸斑传染出去，然后双方相互撕咬。
但是，人与人之间，在这一刻带着一种原始且近乎于本能的渴望;
吞吃，
杀戮，
撕扯，
分尸，
等等一系列让人觉得极度负面的情形，此时正成为这座城市的主题曲；
……
寺院内，僧人们死死的守着大门。
守真和尚与李青山两人都察觉到了山下的变化，寺内，还有一盏代表着长清僧的本命香烛。
如今，烛火熄灭，灯灭人死。
困扰着整座寺院的那道限制，自然而然的也随之崩散。
李青山想要下山，但却被代理主持守真和尚拦住了身影。
“你又拦老子作甚！”
“山下的情形，已然无可救药，现如今下山，只能是凶多吉少。”
守真和尚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大殿里，属于自己师兄的本命香烛已经熄灭，这便代表自己的师兄已经彻底死去。
他多年来的谋划，便成了一壶泡影，但他死的轻松，下面那些普通人，却遭了殃，没了统一意识的傀儡们只会遵循生物的本能，宛如养蛊一般，互相吞食，互相杀戮，直至留下最后一个……
所以，现在下山，定然九死无生。
“老子说了，我要下去。”
“施主，看看你身后吧。”
李青山的背后，是一间班房，是和尚平日里睡觉的地方，此刻里面却缩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
“这些孩子，都是我提前下山接到庙里的，开庙仪式的推迟，也是为了这群孩子，还好，最后把他们都接了上来。
局面越来越差了，如果朝廷再不来人解决，寺里怕是也不会安全。”
“与我何干？”
“平江府玄真法门的传人，守真虽未曾见识过，但想必也是一代豪侠志士，你留下来，可以保护这些孩子。”
李青山笑了。
“和尚，让路，我不想多费口舌，实话讲，这些娃娃，确实可怜，但没我徒弟重要。”
“你！”
“噌！”
气血外放，短刀出鞘。
“让开！”
守真和尚脸色有些发红，但最终，还是让出了下山的道路。
李青山大步流星的朝山下奔跑，不断调动着自身的气血来加快脚下的速度。
“琰子，可千万要撑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