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系铃（10）

Animals是一首很经典的蹦迪常用曲。随着歌曲进行会有逐渐向上高昂的电子合成音和架子鼓鼓点，预示着副歌的到来。然后随着一句：

“Mother Fxxking Animals.”

此时音乐升起达到最高潮！接下来就将是一段长时间的紧凑鼓点。凯迪等待着的就是这一刻，他蓄势着的气势此时瞬间爆发，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释放狂暴地席卷全场。

汝安眼底充满绝对的期待，每一个观众都忍耐着随时准备呐喊，装满激情的气球不断膨胀又膨胀。

然而凯迪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他是真的在……

随着音乐鼓点，他引以为傲的翘臀如小马达般震颤。

可是这动作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点？就好像一下子在维多利亚女王的舞会上王子公主低头行完吻手礼，然后王子突然跳起了脱衣舞？

凯迪嚣张跋扈的表情在墨镜下毫不掩饰，此刻汝安终于知道墨镜的作用了，这是为了遮掩老大那该死的遮掩不住的眼底的笑意！这可不是什么演出失误，他就是为了整活来的！此刻学长学姐走向前来给凯迪伴舞则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舞台两侧摄影机往里推进，特写给到凯迪的脸上，从下到上又给了他电臀一个特写。

人群先是短暂愕然于演出略带的粗俗，而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发出突破天际的呐喊声。听雨和杨扬不约而同把双手合起为喇叭状喝彩鼓掌，老大女朋友在周围的眼光中笑弯了腰，就连大海都惊得睁大了双眼又笑得眯起。

还是那句话，在附中没有人能当第一，无论是学习还是跳舞你总能找到比你更强的。但是如果你整活，那你就是老大。

不过不得不说抛去动作难度这段表演还是很有感觉的，活也是好活。可是在汝安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崩塌。

汝安又想起前几天大家问老大……凯迪，说他表演什么的时候，凯迪回答的：“拉丁舞。”

原来真的就是拉丁啊。汝安从来没有如此期望过一个人说谎话，这种地方倒是希望凯迪不要那么诚实。

就在汝安期待还会有什么反转的时候，副歌的高潮此时落幕，而凯迪也行礼退幕，就好像他就是为了上来擦个裆。学长学姐上前填补他的空位，同样做着和他一样的擦裆动作，只是没有用外套显得更高雅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摄影机也往后退幕，演出即将结束，这让汝安心里最后那点期望也就此破灭。

因为这段故事是完全真实的，在此重申一遍，抛开动作的高雅程度，这次演出还是很魔性很吸引人的，很有槽点很有代表性，以及有让人留恋的点。

证明就是凯迪收获了远比学长学姐更激烈的欢呼声。汝安从来没听过这么真挚又带有喜悦的欢呼，凯迪向来是携带着阳光的那个人。每个人都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把他抛向天空又接住。

如果是拍电影此时从上方拍摄人群，每个人的喜悦溢于言表，矿泉水瓶、阳光、各色的服装、项链、男生的汗水与女生的发梢，还有凯迪抛起来的时候飞走的墨镜，然后镜头定格。

3402的众人围到最中间，外圈一点是班上的人和凯迪的熟人，再往外是观演的路人。汝安站在最外围被杨扬拍着后脑勺说你们班这哥们有点意思，听雨一脸好奇地围着人群找角度咔咔咔拍照。

凯迪尝试着抓住随时飞走的眼镜，在空中隔着攒动的人头和汝安对视一眼，眼底带着狡黠。

“都说了嘛，大家开心最重要。”老大经常说这句话。

“所以呢？后来怎么样了？”谢猫头也不抬，手里的那只铅笔快要划出火星子了。她手腕的衣袖被铅笔微微染黑，想必是画了很久很久。

美术社的工作真的很多，真的想不出为什么谢猫会为了十几二十元一张画在这里看摊。对此她本人的解释是：不缺钱和不赚钱是两码事。

汝安坐在谢猫旁边的位置上，来来往往的学弟学妹偏好美术社的手绘画，总是找茬般点谢猫来画手绘。

“后来就有人把我拉进去啊，对我一顿夸说什么德才兼备，还说我们宿舍都很厉害很有才华。然后说看我跟你关系蛮近的……”汝安的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你就听他的话来找我？”谢猫眉头一直没松开过，现在皱得更紧了，手里的笔发出吱吱令人胆寒的声音。

“我……我是觉得，画什么都是画来着……”

谢猫现在在画的是一幅原创，好像是画的某个爆火动漫角色，男主腰间绑着立体机动装置在城市里跑酷，很像汝安喜欢的蜘蛛侠。

“你觉得我很闲吗？！老娘一天要画多少幅画，你猜猜？往大了猜！”谢猫三两笔把女主的轮廓也描了出来，栩栩如生，着实是令人惊叹的技艺。

“七幅？你别生气嘛，价格好商量来着……”

谢猫冷笑。

“前面加个二，你个夯猪！你看我的衣袖，这件可是Gucci的秋季限定，你看我像缺钱的主吗？你瞪大你的眼睛看看它有多花了，动动你那珍贵的小脑壳想想，穷尽你的脑汁想想！这几幅画有我干洗费贵吗？”

谢猫把那支看起来很古朴的铅笔放在画上，笔尖砸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她把一只袖子伸到汝安眼前，雪白的衣袖微微发黑带有好闻的香味。

“嘶——”一幅画就是三十，十幅就是三百，二十七幅是……三七二十一……

“——天老爷！你一天赚九百块？！”

“是八百一十元，还要扣除社团抽成百分之三十和一张四块的Strathmore，还有铅笔损耗费、奶茶费、精神损失费……”谢猫顺手把袖子往汝安头上砸，疼得汝安龇牙咧嘴。

“等等！奶茶费是什么东西，还有精神损失费又是什么？”

“不喝奶茶你想让老娘在这里从早九坐到晚六？每天工作七个小时有什么好羡慕的，晚自习还要加班画这该死的——”谢猫愤愤地盯着那副未完成的画，把正在旁边等画的学弟吓一大跳。

“——这该死的同人画！这种东西画多了会损耗我作为艺术家的灵魂的，那样我的灵感和创造力就完蛋了你懂吗？那样这个世界就少了以一个年少有为举世闻名的女艺术家，错过一个将闪耀21世纪的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