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公交（二）
“老婆对不起，我马上就回来了，你别生气。”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叶声也能听见电话那边带着焦虑和烦躁的声音。
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语气柔和：“老婆，你还不信我吗？我怎么可能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呢？我最爱的就是你啊！”
“好好好，我马上回来给你做饭……”
“要不是老板让我加班，我早就回来了，你的新裙子我已经在网上给你买了，很快就到……”
叶声听着对话，原本以为是一个妻管严和控制欲很强的妻子的对话，但是听着听着，她觉出一点儿不对劲来。
这个中年男人的妻子好像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在房间里看着客厅的电视，抱怨电视换不了频道。
如果只是这样，叶声只会认为这个妻子行动不便，但是她又说自己快要无法呼吸，手在客厅里，让他快点儿回去救她。
这就不得不令她怀疑，难道是这个男人控制了自己的妻子，也许根本就不是妻子，他将这个女人当作宠物一样饲养，容忍宠物的小脾气，给她换新衣服，买她根本不喜欢的东西。因为他不在乎女人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怪癖。
坐在后排的青年颤抖得更加厉害，甚至有了一些奇怪的举动，他不断的抓挠自己的胳膊和后背，好像痒得恨不得将肉撕下来。
叶声再也无法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些人，他们每个人身上好像都有着危险的秘密。
公交再度停靠在漆黑的站台，叶声已经有了下车的打算，她动了动手臂，忽然看见站台上站着一个人，那个曾经站在21路公交里死死盯着她的女学生。
司机发出粗重的喘息，好像恐惧到了极点，又强行忍住。
叶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微微弓起后背。
女学生的下半张脸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好似从苍白壁画上剥离下来一样，带着一种残缺的破碎的美感。
忽然间，叶声想起了爷爷画室里的一幅画。
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母亲的脸生出一种熟悉感。
那张脸，她在爷爷的画中见过。
画中的女人大约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清秀漂亮，眼中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那张微笑着的脸，与两眼肿胀充满怨念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成了同一个人的不同模样。
叶声记忆力不差，她想起了那副肖像画上留下的名字——赵淑。
难道那对母子曾经见过爷爷，或者与爷爷有关？
如果赵淑真的与爷爷有关，无论她现在是不是鬼，自己都不能放弃跟她接触的机会！
叶声攥紧了拳头，看着女学生上了公交。
幸好，她并没有往后走，坐在了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赵淑儿子的失踪，会不会跟她有关？”叶声心中不断思索，“系统【诅蛛】的任务，究竟是因为赵淑而起，还是因为这个女学生？”
“如果按照系统提示的话，那句‘我用孩子诅咒你’，更明显是赵淑。”
坐在后排的青年在女学生上车后反应变得更加强烈，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好像肢体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左歪右倒朝着前面走过来。
叶声暗道一声不好，低声对他说了一句“别动”。
她能够确定那个女学生一定不是人，在这种时候引起她的注意，不是找死吗？
青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叶声心里很急。
虽然她无法确定这个青年是不是也有怪癖，但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她还没这么冷血。
叶声在青年经过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
银灰色文字猛地弹出。
[恶鬼【方洲】执念+1！]
叶声心里大骂了一句，你踏马也是鬼！
她下意识放开了手，然而已经迟了。
覆盖在青年后背密密麻麻的蜘蛛已经有两只爬上了叶声手背，腹部蛛丝沿着她的手背往上蔓延。
坐在前排的女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弯起了嘴角，可怕的笑容让司机不敢有丝毫异动。
将两只蜘蛛拍下去，公交的行驶速度缓缓慢了下来。
叶声一眼看见前方就是站台，猛地将方洲推了出去，她站起身来，忽然发现原本打着呼噜的厨师没了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堵住了她走向后门的路。
不断低声怒骂的年轻女性放下了手机，朝着她的方向低声诅咒：“去死！去死吧！去死吧！”
声音不断的重复，在车中缓缓回荡。
一声叠着一声，好像就站在叶声耳边说话。
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已经站了起来，身量很高，但是佝偻着背，并没有被衣服遮掩的小片肌肤透出被严重烧伤的狰狞疮疤，散发着长久被遮掩的恶臭。
拿着手机的中年男人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已经愣住，电话那边的女声越发尖利，然而他已经忘记了回答。
脑子里不断的尖啸“危险”！
然而他的四肢已经不听他控制，双腿颤抖起来。
中年男人的镜片划过一道冷光，他忽然瞥见第二排坐着的女学生，眼中闪过一丝雀跃的光芒。
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是一个年轻女学生总比他好，傻子都知道该袭击谁！
先把这个女学生当作挡箭牌扔过去，然后从前门下车。
心里盘算好一切，中年男人的视线蛇一样黏了上去。
叶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勇士扑向了公交里最危险的存在，不仅她，就连厨子和夜班客服都有了一瞬间的呆滞。
小坛子被叶声当作武器一样砸出，厨子没想到这么个小坛子里还藏着个恶鬼，直接被震倒在地，叶声在后门开启的刹那，直接踩着厨子跳出了公交，毫不犹豫的跑出了老远的距离。
身后，一道凄厉无比的哀嚎传来。
随着公交的再度行驶，变得越来越遥远。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叶声站在空荡荡的公路上满脸无语。
小坛子里，柳霁婴幽幽飘出：“你该不会把我当武器了吧？”
“对不住，实在是手头上没什么趁手的东西！”叶声咳了一声，表示自己拿小坛子砸人纯属迫不得已。
“这一天天的可真够倒霉，怎么就来了这么个破地方！”
听到叶声的话，柳霁婴疑惑看着她：“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我一把抄起来砸死了两只大蜘蛛，然后一路狂奔跑到了这里？”
“我还干了这种事儿！”
“你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柳霁婴见她好像没了那种“我今天就去鬼公交把那群东西通通干死”的诡异感觉，终于敢大胆的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有梦游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