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手勒疼了吗

“帮朋友出头也不成，总归是不清白。”

“不过成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他坐过牢，又没个正当的营生，有什么不错的？我看他就是个小混混，等他这几天干完了活，你就赶紧让他走，以后少和他来往。”

母亲的话处处戳到了李成达的痛脚，程远山没法子反驳，便不说话了，只继续埋首干活。

到了午时，娇娇在家烧好了全家人的饭菜，足足装了两大篮子，又在饭菜上盖了一层干净的细布，这才拎着向着田里赶去。

李成达老远便看见了娇娇的身影，看着她拎着那两只大篮子，李成达心里顿时不落忍了，也顾不得程家人都在，只快步上了田垄，从娇娇手中将那两只篮子接了过来。

那两大篮子的饭菜的确很重，娇娇拎了一路胳膊几乎都要麻了，眼下赶上秋收，地里的活多，全家人都要下地的，父母怜惜娇娇，一向都是让她留在家里烧饭，之前小嫂子周氏看不过眼，话里话外都说公婆偏心，程母看不下去，便让周氏留在家里，那饭刚烧了两天，周氏便不愿意了，洗菜择菜烧饭这些琐碎的活儿先不说，单说送饭就着实够累人的了，不过才送了两天，周氏便觉得自己连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更别说地里的活丈夫多少还能帮衬着些，周氏一合计，便是宁肯下地，也不愿在家烧大锅饭了。

娇娇倒是甘愿的，她知道自己力气小，即便下地也帮不上大忙，只努力将饭菜做的可口些，一天两次按时给父母兄嫂们送去。

而这一日，她看着那大步向着自己走来的男人，眸心便是有些慌了，她停下了步子，看着李成达不由分说便将那两大篮的饭菜接了过去，那两只篮子自己拎着明明是那样的沉，可到了李成达手里却跟没了重量似的，轻松的很，娇娇看在眼里心里只模模糊糊的浮过一个念头，原来男人和女人的力气相差的这样大。

“手勒疼了吗？”李成达看着娇娇那小手都被勒红了，顿时觉得心疼起来，他想也未想，一句话便是脱口而出。

娇娇赶忙蜷起了自己的手指，雪白的秀脸上也是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只和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疼。

其实她的手是疼的，每送一回饭菜，手指都感觉要被勒断了似的，许是地里的活实在太忙，又许是乡下人不看重这些，虽然父母兄嫂都疼自己，可却没有一个人留意过她的手，问过她疼不疼。

娇娇心里不晓得是什么滋味，她鼓起勇气向着李成达看了一眼，就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他的黑眸很深，娇娇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看错，他的眼睛里漾着的正是一种叫“心疼”的东西，娇娇察觉到他的心疼，一颗心顿时跳的快了起来，她慌忙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看他了。

“那脸上刻字的，你还不赶紧把饭菜拿过来！”程远桥瞪着李成达的背影，冲着他没好气的开口，他的话音刚落，程远山便是皱起眉，对着弟弟斥道：“老二，说话注意点！”

“我又没说错，找谁帮忙不好，你偏要找他？”程远桥毫不示弱，冲着兄长顶了回去。

“行了，都少说两句。”程老汉眉心微皱，与程远桥开口道：“人家是来帮咱家干活的，客客气气喊人一声成三兄弟，别张口闭口脸上刻字的。”

“咱又不是不给他钱。”程远桥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直到被自家媳妇扯了一把身子才终于住嘴。

对于程远桥刚才的话，李成达自然也是听见了的，他的眼底微微一暗，随即便是恢复如常，他折过身，将饭菜拎了过来，老三程远石甫一看见篮子的饭菜，便是道：“哟，娇娇还蒸了白面馒头。”

白面馒头在庄户人家已经算是稀罕了，家里人又多，娇娇也不敢全蒸白面，便还蒸了些杂粮窝窝头，地里的活这样重，光送些杂粮窝窝头什么的，娇娇心里只觉得不忍。

程家说起来在村子里也算是光景不错的人家，到底有三个儿子，况且程老汉和程母身子也都还算硬朗，是以瞧着女儿蒸了白面馒头二老也没说什么，程母当下便拿了块白面馒头递给了丈夫，而后几个媳妇也都是自己吃粗面，将白面馒头留给了自家男人。

地里的活男人家是要出大力气的，不吃好怎么成？

至于李成达，他倒不曾上前，只等程家的人都拿了馒头后他才走了过来，不等他伸出手，程远桥已是拿了两个窝窝头递给了他。

“老二，”见状，程远山皱了皱眉：“成三兄弟下了大力气，你别刻薄人家。”

说完，程远山拿了两块白面馒头，与李成达道：“成三，吃这个。”

李成达倒是豁达的笑了笑，“不用，我吃什么都行。”

说完，李成达便是拿着那两个窝窝头走到了一旁，也没要菜，就那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娇娇掩下眸子，拿起一只碗，在碗里夹了些菜，无声的递在了李成达身边，然后又静静地走了回去。

李成达一怔，看着那碗里的菜，目光便是忍不住向着娇娇看去。

“喂，吃你的饭，你老看我妹子做什么？”程远桥留意到李成达的视线，当下便是冲着他喝了句。

听着二哥的话，娇娇只觉得自己脸红的越发厉害，她坐在那捧着自己的碗，只盼着这餐饭能赶紧吃完。

李成达看了程远桥一眼，仍是没有说什么，他吃的极快，待饭菜吃完便又去干活了。

程家人仍是围坐在田垄上吃饭，看着李成达的身影，程远桥嘀咕了一句：“这人倒还有一股子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