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暴虐狂怒之君下
晚些时候,神社内。
“你心中有杂念,所以做事的时候不够果断。”
橘政宗坐在茶桌后,桌旁插着一根清雅的淡香。
橙亮炽灯照耀下的橘家家主面目棱角分明,深黑色的瞳孔映着源稚生脸上的犹豫,
“要么就不杀,结个善缘,要么就雷霆手段,让他的尸体躺在本部供实验室解剖实验。对于鬼,你向来没有太多容忍,为什么?告诉我。”
源稚生眼睛眨也不眨:“对方是超级混血种。那个人简直不像个混血种,像是传说中的龙王,他变成了一条龙。”
“这不是理由,你没有用言灵,竟然用热武器?!呵,你自己如今是一把锋利无匹的剑,什么时候需要借助其他武器了?想要终结暴力,自己就要成为最大的暴力!难道前面是龙你就怕了,直接举手投降吗?!”橘政宗冷声道,“今日你来,绝对不是向我解释的,你遇到了更棘手的问题。”
源稚生默默点头。
其实看绘梨衣抱着酒德麻衣的时候,他的确犹豫了,但他总不能说自己看到妹妹不舍就心软。
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想放走那个年轻的国中生猎人。
可看到他变成一条肉翼龙的那一刻源稚生就后悔了,这家伙绝对不是外表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能制造的威胁可能远超自己的想象,自己刹那的犹豫完全不是放鱼归水,而是放虎归山。
能不能虎啸山林不好说,但搅动风云绝对是他们的目的。
“那家伙很善于伪装,他的言灵诡异的很,一开始我以为他的言灵是变身。可我查看了那天晚上大厦外部街道监控拍的画面……他根本没有变化。”源稚生低声道,“这样的人若是要骗过我们,在东京藏下来,很容易。”
“我早就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查明了吗?”橘政宗给源稚生倒了杯茶,“你应该不会又告诉我,不知道。”
“他们是奔着绘梨衣来的,他们的目标是向绘梨衣注射‘恶堕之药’,但阴差阳错射到了潜入者的身上,那批潜入者大部分是猎人。随后总部来的芬格尔专员请命先去追击,我为了防备猛鬼众后手留在了家里。只不过……”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
“芬格尔专员似乎认识里面的某个猎人,把他们放走了,猛鬼众弄出的这番动静是否和秘党有关?”
“呵,一群鬼倒想攀高枝,秘党的关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比恶堕更毒的毒药,一旦被他们盯上,直要把你身体里的每一寸油都榨干,直到你形同虚弱,状若空壳,酷似行尸走肉。”
橘政宗冷笑一声,
“和秘党的人要保持距离,但不要离得太远。”
“所以,秘党的人终于要对我们动手了吗?”源稚生低声道,“当年我进入卡塞尔学院读书的时候,昂热并未亲自指派我做什么,只是在几次课上对我鼓励几句……难道那个时候,他已在伪装?”
“大和民族的脊梁可不是柔软的竹子,是铁木,是钢铸,是混凝土,当年天皇埋头拱股,也并未真正地屈服于强权的暴力,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新让大和民族重新屹立于世界之林。可如今,咱们的经济,政治,文化都和秘党治下的世界捆绑太深,想要脱离这无形的大网束缚,只有一个办法。”
“打碎,彻底地打碎,这一切不会来得太迟,三五年间我们将实现伟愿,如今他们的手伸得太急了,急于将幼龙还未生出的羽翼折断。
除非,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橘政宗说着极为逆反的话语,语气却不急不慢。
源稚生怔怔呆住了:“那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猛鬼众乃是自我们内部滋生的毒瘤,他们抓住了这个把柄以例行敲打,在展现权力而并非将其剥离,不然来的就不会是一名小小的专员转述昂热话语,而是他亲自现身。所以他的目标应该是那位自称面包君的猎人。”
“可猛鬼众的烈药。”
“源稚生啊,你想得太少了。这群低劣的鬼都能研究出强化血统的恶堕药水,秘党在历史上怎么可能不曾用过,这是他们瞧不上的东西。他们曾经拥有过古龙级别的血液,那些药水用在低劣的混血种身上,可以直接将他们杀死,没有一丝半点成为鬼的痛苦,只有真正强大的超级血脉才有可能承受那样伟力的灌注。”橘政宗叹气道,“秘党这两个月已经在中国发现了一只龙王苏醒的痕迹,而一个龙王的苏醒往往伴随着一系列龙王觉醒的事件,在历史上的教训会让他们汲取经验,面对这样恐怖的事件,卡塞尔学院会倾巢而出,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会成为摆在昂热桌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所以那个超级混血种猎人就是秘党的目标,那位面包君?可他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国中生,哪怕是超级混血种,也不可能有面对龙王的能力和勇气。”源稚生追问,“他竟然被秘党如此重视?”
“只有像你这样优秀的混血种,在面对龙王的时候才不至于直接崩溃掉,而那个人在面对你的时候并无惧色,你并未提出这一点,可事实上在你话语之间,已经将他当成了可以平视的对手。”橘政宗苍老的脸上露出倦意,“你是天照命,你眼中应该没有任何对手,值得被你重视的对手,只能是龙王级别的人物。”
源稚生没有说话,他感觉自己皮肤上渗起了冷意,他很敏锐地转头看着屋外,已经下起了雨。
“那个面包君不简单,关于他的履历即便是辉夜姬也查询不到太多有用的讯息,只知道他是一个中国人,在一个名为仕兰中学从初中读到了高中。”
沉默片刻后,源稚生开口,
“他是个猎人,也只是个新人猎人,我并不怕他,我只是害怕有什么庞然巨物躺在他身后的影子里,我不想把他惊醒。”
“你想得没错。”橘政宗鼓励道,“如今就只有让秘党自己去解决他们释放出来的怪物,在中国的那条古龙苏醒之际,我们囿于和猛鬼众的内斗之中,反而可以得到蛰伏休憩的时间,等到我们将猛鬼众瓦解,对抗巨兽的天平自然会向我们这边倾斜。”
“我明白。”
源稚生摸了摸腰间的剑柄,也变得很冷了。
他不怕冷,但不可避免地会感觉孤独。
几年了,他握剑的手时不时还会颤抖。
他的心并不平静,他无数次想逃离这样的生活,可他肩上的责任实在太过沉重,根本逃不掉。
如果绘梨衣能说话就好了,自己还能和她聊一聊。
可她过得比自己还要苦,那么多苦涩甚至都说不出口。
“想要成为真正的君主,你先要学会装成一把没有思想的剑。”
橘政宗对他告诫,似乎是捕捉到了他摸剑的动作,
“但不能松懈,握住剑柄的手,松开的时候便是死期。”
“是。”
“我累了,你回去休息吧。”
橘政宗站起身来,也不管壶里沸腾的水,自顾自地走了。
源稚生起身关掉了茶桌的电源,走到了庭院里,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丝丝沁入毛孔之中。
“面包君你究竟是谁?你来到东京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一部分不赞同橘政宗的说法,可以让秘党去追查哪位神秘的面包君,但日本分部也不能毫无作为。
至少作为日本分部最锋利的剑,他不能不管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