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讲西游记(平装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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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家长的话

最初决定写这本书——从品评古典名著的角度去解析《西游记》——是因为听过很多家长说起:“我们明明知道像《西游记》这样的名著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精髓,绝不仅仅是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而已,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孩子讲读,网络上流行的阴谋论太过夸张,自己讲解又不知从何入手。”于是我觉得,写这样一本书,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一部真正优秀的作品,绝不仅仅是讲故事。

艺术创作的最终归宿,在于中心思想。所谓的中心思想不是强行提取的,不是装腔作势的,而是一部作品的精神内核——作者想写的究竟是什么?比如《红楼梦》,如果说它只是为了写贾宝玉与大观园一众女性的故事,那么这显然是片面的,因为这仅仅是对情节的简要概括,而不是作者真正想说的话。《红楼梦》写出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写出了盛衰起伏的变迁与无奈,在这样无奈的大势中,贾宝玉、林黛玉等人物都展现出了各自的人格魅力,这才算得上是中心思想,是一部优秀作品的精神内核;同样地,著名绘本《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并不是要写一只猫总可以原因不明地死而复生,这也毫不重要,它是想要讲述爱让生命有意义、让死有归宿。

于是我们发现,看透作者真正想说的话,比读懂情节更重要。也正因如此,所谓的尊重原著不该仅仅是讲述情节,不该是一味复述已成刻板印象的人物形象(唐僧慈悲为怀、悟空疾恶如仇,这些都是片面的,但凡片面,都是不够准确的),也不该仅限于插播一些趣味知识点。

从品评艺术创作的角度去读懂原著,以如今的普世价值观回顾传统文化,更有意义。

与朋友讲起近期在写一本品评《西游记》的书的时候,朋友很是惊讶,认为这仅仅是对文学作品的点评,不是创作文学作品的作者的本职。也就是说,做这项工作的,更倾向于评论者,而非艺术创作者。

怎么讲呢,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价值取向。

古时候,文人著书立说,多半是以编书为主,比如西汉皇族淮南王刘安组织众多门客编写了《淮南子》,就是对已有文明进行综合性的整编荟萃,叫作“做学问”;古时候,故事创作反倒通常是不太上得台面的,它们脍炙人口,在民间广为流传,但极少被上流社会认可。大概也是受科举取士的大背景影响,民众基本是不识字的,识字的秀才当中,金榜题名的早已忙于政事,名落孙山的才有闲暇写书,于是这事从最初就蒙上了一层“原罪”,似乎与不务正业画上了等号。也只有《阅微草堂笔记》《聊斋志异》等少数作品得以名垂青史,它们由一流文人所作,前者是纪晓岚身为博学者的自省与见解,后者是蒲松龄以小说家的文笔借妖写人以警世人。(值得注意的是,古代这些一流文人所作的故事书里,他们反复强调的也一定不是情节,而是想要表达的思想和见解。)

但在如今,价值取向是不同的。创作小说、剧本、散文、现代诗等或抒情或讲故事的工作,无疑会被认为是一种艺术创作,是作者或作家的本职;而编著、编撰、品评之类,则似乎稍逊一等。

这是因为时代变了。教育的普及让更多的人都能读书识字,信息时代又让他们的观点和诉求积土成山,反过来影响时代。在这种情况下,当故事创作等工作让民众获取了好处,那么故事创作者的地位自然也就随之提高。

古时候著书立说是正经学问,小说、戏说是不入流的,这在当时是对的;而在如今,人们对小说、戏说等艺术创作有了更高的娱乐需求,对艺术创作者的评价大大提高,而对评论者则相对淡漠,这,也是对的。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价值取向,它们本身没有对错,所谓的好与坏、高与低,更多只是人们赋予时代需求的意义。

所谓的意义,更多的应该是就当下而言的。尽力将原著作者真正想说的话“翻译”出来,交代在今时今日的读者面前,是对古典名著和传统文化所做的较好的传承;而以如今的普世价值观去衡量原著,也是对今时今日的读者最大的尊重。

如果读了名著仅仅记住一些脸谱化的人物形象、脍炙人口的经典桥段,那么这种阅读是片面的;同理,如果写作这本书仅仅是希望读者朋友能够更全方位地认识《西游记》这种古典名著及其牵涉到的零碎知识点,那么这也仍然是片面的。毕竟,它终究只是一部小说,了解,不了解,又怎么样呢?

真正的希冀是,这本书能够帮助少年读者举一反三,学习到一些鉴赏好书、汲取营养的阅读方法和思维习惯,如此它便实现了最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