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宰割
一切都像计算好的那样，精准而致命。
在既定的时间，既定的地点，咆哮的铁流消失了，教廷与军队的高端战力切入战场！利刃斩出远超刃口大小的伤痕，高效地分割着附着在体表的触手，割去那张由青灰色的附属品构成的面具，得见本尊。
【温彻斯特】的光华越发耀眼，繁复的纹路早已超过了个人能够辨识的程度，海量的灵质在其间咆哮奔涌。【厄那图斯】切落的身躯被温彻斯特大口吞吃，吞咽到熔炉所化的胃袋中，化为薪柴，供养这不知饱足的巨兽。
数十道的身影在【厄那图斯】那庞大的身躯上游走，像是起舞一样旋转跃动，巨大的刀刃斩落，将寄生的触手连同其下的寄生根一同斩下，得以显露出【厄那图斯】的真容——一个长着如安康鱼一般狰狞巨嘴的紫青色半人半鱼孩童尸体。
天空...天空裂开了，如此的光滑平整，可以窥见云上涌动的光芒，那不是太阳，是【温彻斯特】的倒影！
莉薇娅不紧不慢地向着那巨大的怪物尸体走去，双刃巨镰在空中划出几道漂亮的弧线，高挑的身材在这里都显得过于渺小，宛如蝼蚁。尖锐的嘶鸣层叠反复，如同千万个婴孩一同嚎哭，像是用利刃剐蹭着头皮。
“安静点，小家伙，姐姐这就...撕烂你的嘴...”
莉薇娅挥动巨镰，没有任何花哨的——斩！两道狰狞的伤口骤然浮现，那已经被浸泡到肿胀的尸体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鼓动起来，像是有什么将要破体而出，伤口流出漆黑的液体，随即爆开。
一道青黑色的利爪猛然向着莉薇娅的头抓去，却被莉薇娅用巨镰轻松格挡住，那张略带人性化的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
“哎呀，真是不乖，刚出生就这么大脾气，这么调皮的话可是要被姐姐大卸八块的哟。”
尸体中爬出来的怪物周身包裹着青黑色鳞甲，依旧是半人半鱼的模样，却是要小上许多，只剩两人来高，双臂上的倒刺看上去锋利异常。那张脸也更接近于人，只是没有鼻子，哭起来应该会很好看。
莉薇娅的脸上出现一抹莫名的潮红，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浮现了一个十分病态的笑容。
远处的瞭望塔中，视觉经过科琳娜强化的柯里安突然心头一紧，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里...果然没有什么正常人...
科琳娜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突然紧绷，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免轻笑了起来。
“呵呵...你知道成为圣徒的条件是什么吗？是独自斩杀一只所谓的‘神’。”
她用了‘只’这个量词，满是对所谓‘神’的不屑。
科琳娜换了个肩膀，仍是以抵在耳畔的方式轻声说道，像是恶魔的挑唆。
“而帝国共计有八十七位权杖，却只有九位圣徒，而她已经独自斩杀过两个古神和一位新生邪神，你知道这意味着做什么吗？意味着你在她手里连只虫子都算不上。”
“实际上，莉薇娅可以独自解决这个东西，只不过代价是整个莱恩市都要给【厄那图斯】陪葬。你还不知道她的圣痕是什么吧...它有一个直观的名字——【切割】。”
“还有...”
科琳娜每讲一句，柯里安的身体便不由得绷紧一分，牙关打颤，那些看似平常的事实结合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头皮发胀，对着他的认知狂轰滥炸，直想将耳朵堵住，眼睛挖掉，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身体的控制权再度被科琳娜夺走。就像是一场预谋好的表演，为了自己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
“科恩，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做派。”科恩用手指夹着香烟在一旁的罐头盒子里敲了敲，抖掉烟灰，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
“你这卷香烟的手艺倒是没落下。”他瞥了一眼爱华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战况如何？”
“和预料的一样，没死透，是条大鱼。”
“还不错，要入冬了，年底了没点好收成怎么成。”科恩将最后的烟雾吐出，在罐头盒子里压灭了余火。
“走吧，出去看看，希望莉薇娅别把莱恩市拆了。”
爱华德把黑色军装重新穿好，显露出军人的严正气质，大步迈出了帐篷。
“温彻斯特的运转情况如何？”爱华德对一旁的副手问道。
“情况良好，外部收割已经基本完成，但是由于体量太大，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全消化。”
“开始布防吧，那位可不比【厄那图斯】好说话。”
“不必了，去通知莱妮丝，准备莉莉安娜的晋升仪式吧，莉薇娅那边要结束了。”
“要结束了？唉...按科恩说的去做。”爱华德轻叹一声，猛嘬了一口香烟，烟丝在空气中飞快地缩短。
“是。”
“这么好的烟让你这么抽，全浪费了。”
“老子自己的烟想怎么抽就怎么抽，唉...你说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个女儿呢？”爱华德把烟蒂扔在地上，用力地踩灭。
“或许因为你的是个儿子...”
“啧...”
......
硝烟落幕，莉薇娅站在已经被大卸八块的【厄那图斯】身前，用那把巨镰挑起了祂的头。
“真是的，一不小心就玩坏了了呢。”
“你...这个...怪物...”【厄那图斯】沙哑地开口，‘切割’留下的伤口让祂足以自傲的愈合能力犹如废物，残躯只能无主地蠕动。
如果靠近仔细地观察那些伤口，可以看见更加细密的伤痕在不断出现，永无止境。
“多谢夸奖。”莉薇娅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柯里安静静地看着那可以被用以神的代指，让大海活过来的古神【厄那图斯】被那道在祂身前可以称之为渺小的身影以压倒性的实力击垮、分割，竟不由得兴奋起来，身躯战栗，身体里征服与暴力的本能在复苏。
他的身体脱离了科琳娜的控制，也背离了意志的指挥。
柯里安露出一个兴奋、怪异的微笑，抬起右手，做出瞄准的动作，随即扣动扳机，在一切落幕以前，开下了最后一枪。
微弱的火光不知落向何处，在那里燃起了名为战争的火，生长出名为文明的钢。
脑海中，那道敲击的声音突然响亮起来，停滞的巨锤轰然落下...
铛！
以一场弑神的战争为供养，截取末尾的余烬，在火与钢的世界中锻造而出！它的诞生伴随着落幕，它的出现既是开始，也是结束，它由战争催化，也必将催化战争！那便是属于它的权柄，让烈火更炽盛，让鲜血更灼烈，成为万事万物变更的推手，那便是属于它的权能——事项媒介【催化】。
于是，战争落幕了。
柯里安像是用完了所有力气，双眼一闭，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科琳娜轻巧地躬身一搂换成了公主抱的姿势。
柯里安就这样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棺椁缓缓移开了一道缝隙，一只虚幻的手掌探出片刻又缩了回去，棺盖再度合拢。
远处，【温彻斯特】仍在运转，灼热的气息在不断攀升，孕育着恐怖的事物，【厄那图斯】的躯体被一块块封存以做来日的薪柴，权能被切割。怪物的尸体被一车车地丢入温彻斯特那巨大的胃中，转化为奔腾的灵质河流被再度封装，等待取用。
就这样，来自古神【厄那图斯】的一切被嚼碎吞咽，化为供养这座城市生长的养分。
......
虚与实的疆界中，莉莉安娜游走在光影交替的节点上，抚平来自现实战斗对莱恩市的影响，像是一场盛大的演奏...
“莱妮丝阁下。”
莉莉安娜微微躬身行礼，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走入这虚实之中的，是一位高挑的女性，她的肤色尤为特别，呈现出一种暗哑的黑色，白色的繁复仪式长裙搭配银灰色的长发以及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给她添上了一抹神秘的感。
“莉莉安娜，你应该知道我来到这里意味着什么。”
“当然，女士。可以开始了。”
“嗯。”
莱妮丝对莉莉安娜颔首示意，右手拎着一只古朴的油灯举至身前，昏黄的火焰寂静燃烧。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此刻被破开，被留存于现实与虚幻的事项剪影向着莉莉安娜汇聚而来，浩荡的叙事长河将她淹没。黑暗，只剩下没有边际的黑暗，黑暗中一只古朴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位富有才能的学者所遗留，他的笔下记叙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故事，写过凄美地爱情、奇幻的漂流、勇敢者的冒险、黑暗中血与火...油灯的光影倒映着他的笔触，它名为“记叙者的油灯”，一件在漫长的时光中蜕变的奇迹之物。
清脆而密集的碎裂声自油灯的上传出，终于在到达某个极限后碎裂，残片随着汇聚的事项剪影在莉莉安娜手中重新构筑，一只精美华丽的古典油灯散发着澄澈的光芒悄然出现。
于是，黑暗褪去，她缓步来到莱妮丝身前，拎起裙摆，郑重行了一礼。
“莱妮丝阁下，感谢您的帮助。”
“不必客气，今后我们便是平级了。”莱妮丝同样回礼，轻声开口道。
“接下来似乎没我什么事了，回去吧。正好去见一见我们的新邻居。”
“您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他？看来是个男孩，克里斯提娜阁下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他是莉薇娅选定的，前段时间从圣仆修士会的一处祭祀仪式中救下来的祭品。”莉莉安娜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悦，在‘祭品’的音节上明显咬了重音。
“你...这是吃醋了？”莱妮丝略带打趣地问道，眼神里满是吃瓜的兴致。
......
厚重的雨幕渐渐散去，只有零星的雨点洒落，仿佛刚才的大雨只是幻觉，徒留狂风呼啸。科琳娜抱着柯里安一路慢悠悠的前往宿舍，像是王子战胜了恶龙，带着沉睡的公主回到国王的城堡，接下来就等王子献上一吻就可以开启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
就在柯里安穿着粉色的公主裙，俊俏的科琳娜王子即将吻上去的时候，巨龙的利爪破开城堡的外墙，一把抓住柯里安，吞入腹中，湿滑黏腻的唾液将他包裹，顷刻炼化。
再醒来时，自己的包裹在湿滑的液中，渐渐地液体消退，眼前是坚硬的墙壁，柯里安奋力打破墙壁降生而出，他重生成为了巨龙的子嗣！
然后，巨龙再度被科琳娜王子打败，小巨龙柯里安被科琳娜王子带回驯养，最后终于变成龙娘嫁给了科琳娜王子...
层叠的诡异噩梦终于醒来，柯里安身体本能绷直，随后发力想要坐起来，却感觉四肢一顿，又被扯了回去，就像噩梦再度降临，陷入无休止的循环中。
柯里安终于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了，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灯光略微有些刺眼，下身被什么东西压着，质地柔软。就在瞬间，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科琳娜那张满是恶趣味的笑脸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
柯里安很期待这一天，但绝对不是现在。
“当然...不行啦...”科琳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柯里安心底发毛，这种展开自己不是没有幻想过，但眼下这种情况绝对不太妙。
科琳娜俯下身，揪着柯里安的脸，像捏橡皮泥一样，摆出各种古怪的表情。
“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噗嗤...呵呵...”柯里安无厘头的一句话把科琳娜逗笑了，笑着笑着神情就变得有些癫狂起来，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可是...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看不出来你哪里小了。”
柯里安的理性思索着该如何逃出生天，但那柔软的触感、难以抗拒的体香就像是恶魔许诺的诱惑，放弃无谓的反抗就可以轻易地得到那一切，反复拉扯着他的本能。
“莉薇娅...修女...”柯里安的余光猛然间瞥见了那个依靠在门框边的高挑的身影，本能地喊了出来。
“同一种手段还敢用第二....”科琳娜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压迫感，尽管结果已经确定，但她还是拧过身去看了一眼，一对妖艳的血红色瞳孔正含着笑意打量着自己。
“两位玩得还挺开心嘛...”莉薇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反而笑意更盛。柯里安眼神对上去的那一刻心都凉了半截，越是平静的面容下就越是有大恐怖。
柯里安本能想要嘴硬一下，但他现在硬的不只有嘴。
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了一下，绳子纹丝不动，随即就像条认命的咸鱼一样躺下了，嘴角流出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