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入青云
“上来！”
徐老道蓬蓬的拍着飞云子的脊背，热情招呼。
飞云子修长的蛇颈扭了扭，回头扫了李默然一眼。
要说李默然还挺喜欢动物的，当年家门口不少流浪猫都和他亲近。
因此他对动物的情绪也比较敏感，尤其飞云子这种灵气十足的家伙。
其眼神中的不愿、不屑，以至于一丝狡黠，李默然都了然于心。
隐隐意识到，这仙鹤好像要使坏！
我若骑它上天，纵然不至于把我丢下去，也定要给我点苦头吃吃——
李默然脑子一转，便没有直接坐上去。
而是走到仙鹤正面，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口称：“小子肉体凡胎，能得飞云子前辈托上青云，真是十世修来福分。”
徐老道惊奇道：“小兄弟，一个扁毛畜生，何足挂齿，你倒拍起它马屁来！”
李默然心想我这可不算拍马屁，的确是从十世之后穿来，才有机会骑这家伙啊。
当下笑呵呵道：“飞云子前辈出身名门，又费力载我千里奔波，岂能不敬？”
徐老道摇头笑道：“这倒是有些众生平等的意思，有趣，有趣。”
心中暗忖：原本的李默然小子，似乎并没这份油滑，怕是后世带来的性子了。
便见飞云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嘚勒儿勒儿勒儿……”一声清唳，展开翅膀轻轻拍了拍李默然肩膀，似乎是说：算你小子懂事。
随即两条长腿微微下蹲，徐老道看得稀奇，失笑道：“唷，这畜生难得这般有礼，这倒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了。”
李默然也察觉到仙鹤友善之意，暗自松一口气，抱拳道：“多谢前辈，小子失礼了。”
走到侧面，手按着鹤背一跃，稳稳坐上。
徐老道却叫道：“且等等。”
说着便去取了李默然从蛙妖处夺得那口长刀来，砍一条藤蔓系了，递给李默然道：“此刀似乎是口古物，锋锐绝伦，不似等闲兵刃，也不知那妖物何处捡来，你且带着防身。”
李默然谢过，接刀细看，只见刀柄下刻着两个铭文，乃是“青云”二字。
心想我马上跨鹤飞天，负青云而踏青云，倒是相得益彰。
遂斜系在背后，仙鹤瞧他坐稳，仰头一声鹤唳，展翅一拍，飘摇之上，瞬息间便至云间，向着山东方向飞去。
得了李默然施礼告罪，这鹤果然不弄花样，飞得又快又稳，迎面长风吹得李默然衣襟猎猎作响。
他起初有些紧张，渐渐习惯便放松下来，四顾望去，浮云悠悠，逍遥自在，向下鸟瞰，山河大地，壮丽难言，不由暗自生出向道之心：
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神仙，这般出入青冥，果然快活无比，我既有机会来此世界，若不学些本事，岂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回？
心下正自筹谋，万水千山已过，便见地上一道山梁，西起九仙山、东至龙门山，西东横陈，如蛇似蟒，仙鹤翅膀一收，便往那山中落下。
李默然探头观看，只觉风声呼呼，无垠大地扑面而来，速度越来越快，随即便见深山中露出一处古刹，在眼中飞快变大，呼吸顿时滞住。
正忍不住要惊叫，身体忽然一慢，却是仙鹤展开双翅，悬停片刻，花瓣般飘然落地。
“这便是徐老道那位故交修行之处么？”
李默然小心翼翼爬下鹤背。
这寺院占地广大，但是显然荒芜已久，他所在的地方，正是大殿前的广场，一块块石砖缝隙中，都生出一二尺高杂草。
放眼看去，四下殿宇佛堂，顶上屋瓦凌乱不堪，原本朱漆的柱子、窗棂也都斑驳腐朽，有的屋子更是门窗都没了，里面黑洞洞的，一派萧瑟凄凉之气。
“咱不会来错地方了吧？”
李默然问飞云子道，那鹤顿时眼露不屑，拍拍翅膀，噌的飞上天空。
“不要……”李默然惊呼一声，然后那鹤在空中一转，已然无踪。
没了仙鹤陪伴，李默然顿时有些慌张，这种寂静荒芜的寺庙，却比荒郊野岭还要令人害怕。
尤其这还是个怪力乱神的世界。
他咽了口吐沫，看了眼紧握的左拳，心想不怕不怕，这不还有徐老道给的杀手锏么？
随即猛然一愣：不对啊，老道让我来找他故友，好端端给我画个符干什么？莫非竟会遇到什么危险不成？
正不安间，忽然嗅到一阵浓郁的腥气，随即脑后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动。
无论前世今生，李默然都非胆小之辈，要不然也敢当众搏杀仇家、劫持大佬。
可是此刻，他直觉一阵寒意从骨头缝里生起，遍体汗毛揭竿而起，猛然回头，瞳孔瞬间放大，只见一条大到难以想象的蟒蛇，自大雄宝殿后面攀上了屋顶。
此蛇头顶一块红斑，殷红似血，一双金黄竖瞳，森然若冰，冷冷望向李默然。
其尾还在殿后，一时看不出长短，但瞧它躯体最粗之处，周长怕是不下两三米，一颗脑袋足有水缸般大小，略加游动，身下瓦片便如潮水般翻腾。
李默然一瞬间明白了为何这寺中屋顶，皆是如此狼藉。
莫非这蟒蛇……就是徐老道的故友？
李默然不眨眼盯着蟒蛇，脑子里胡思乱想，毕竟他见识过青蛙妖呱呱上人，既然青蛙能做和尚，蟒蛇为何不能同道士交朋友？
咽了口吐沫，李默然壮起胆子，颤巍巍问道：“前、前辈，是你的老友徐老道、鸿鹄道人让在下来拜访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却是他说话时，那条巨蟒硕大的脑袋向下垂落，自足有三四丈高的屋顶，缓缓垂下地面，径直向李默然游来，且速度越来越快。
一张巨口也渐渐张开，粘稠的蛇涎从尖利的牙齿间缓缓垂落，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来叙旧，反而很像是要开饭。
李默然再也立脚不住，扭头就跑，却见前面寺院山门处，呼的一声，也蹿出一条巨蟒。
虽然没有身后那条巨大，但周长只怕也有一米五六，张着大口向李默然扑来。
李默然目眦欲裂，一个急刹扭身就朝侧面逃去，只听簌簌之声不绝于耳，余光扫去，四下草里、树上、井里，到处爬出蛇来，粗的如水桶，细的也如碗口，也不知有几百几千条。
李默然肝胆俱裂，只知亡命狂奔，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徐老道要还害我么？千里迢迢送我来喂群蟒？
正仓皇间，脚下猛然绊在一处树根上，一个跟头摔得翻出，便听风声骤响，急扭头，最大那条蟒蛇张口向他猛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