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拥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林桦还是会想到自己被泡在冰浴缸里的那个夜晚。
自己原本只是个打工的普通人，还给生活订过几个目标。
刚到山城那年，对未来充满雄心壮志，梦想是到二十岁的时候一定要提前找到稳定的工作，月入过万，再买一部好车，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找个漂亮女朋友。每天活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生活。
现在吧，回头看看，梦想至少成功了一部分，
他二十一岁了。
林桦十六岁的时候就出来打工，从开始的一万，到三万，再到五万，直到现在的十万，林桦并不想炫耀自己的存款。
因为他也没想到能因为房贷欠这么多。
卡里的存款像个电话号码似的，110。
哦，送完这单就可以变成120了。
生活真是越来越有盼头啦。
穿着那件经典的黄色袋鼠骑手服，虽然有头盔遮阳，但是顶着六月的太阳行走还是非常让人烦躁。
“备注的是什么鬼地址……”
外卖单上只写了某某胡同，林桦怕被用户打差评投诉，还是耐下心寻找起来。
“真的有人会住在这里吗？”
巷子里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就连便利店都是无人售货，艳红色的灯管歪歪扭扭地组合成四个大字。
“成人自助”。
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以及林荫道中喧嚣的蝉鸣，让林桦的心情愈发烦躁，加上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如同催命符袭来。
林桦实在是找不下去了，刚准备找个干净的地方把餐盒放下，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
林桦眨了眨眼，但女孩的身影忽然消失了，只剩下被烈日晒热的空气。
林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刚搜了搜眼睛准备离开，结果一块四四方方线条分明，红彤彤冷冰冰令人胆寒的街斗神器径直向自己面门袭来。
板砖吗？
林桦好奇地再看了一眼。
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耳边是水滴滴落的声音。
意识模糊，身体很沉，仿佛陷入了深渊。
“林桦？林桦？”
清脆的女声将林桦从混沌的黑暗中拉出，他努力睁开眼睛，竭力集中精神，收拢思绪。
林桦正躺在自己家的浴缸里，每一寸皮肤都浸泡在冰水里，不过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已经因寒冷而麻木，倒也没有感到特别难受。
林桦可不记得自己泡澡的时候睡着了。
更不记得自己有用冰水泡澡这么奇怪的习惯。
每一根手指都重若千钧，想挪动身体更是天方夜谭，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笃笃笃。”
轻盈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林桦费力地抬起眼帘。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客厅中的灯光灌入昏暗的浴室之中，让已经习惯了黑暗环境的他感到一阵刺目。
几秒之后，恢复了视线的林桦眯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初次见面，林先生。”
稚嫩软糯，却充满了妩媚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林桦微微一愣，仿佛有一根羽毛在颈部不断抓挠。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女孩的鼻息。
女孩伏在林桦身边，林桦虚弱地侧过头，这才看清她的样貌。
那是一个身穿哥特式风格黑色长裙的银发萝莉，裙角有镂空白色花纹装饰，强烈的色调对比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
两只血红的瞳孔，正怀着某种异样的情愫打量着我，精致可爱的脸庞如同瓷娃娃一般。
顾不得思考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了，林桦张开嘴，企图求救，但声带应该是因为低温而麻痹了，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Încă o dată？”
她歪着头，说着某种奇怪的语言，林桦听不懂，但可以确定既非英语也非俄语。
一阵冰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是她正用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抚摸对方的脸庞。
林桦下意识地躲开，结果她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一样，水灵灵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对方的脸。
她的手捏住林桦的下巴，叹了口气：“说话的时候撇开脑袋可是很不礼貌哦，看样子以后还得花时间对你进行教化了。”
教化？她到底在说什么？
林桦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一丝线索。
应该是在送外卖途中，一阵剧痛，随后丧失意识晕了过去。
难道说是被这个女孩绑架了？
林桦不得不警惕起来。
“钱……在枕头夹层里，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喘了口气，尽管声音还是很嘶哑，但终于是能说出话来了。
闻言，少女一愣，随后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我堂堂血族女皇，还需要绑架你抢钱？林桦，你真的好幽默啊。”
血族女皇？是我听错了吗？
只有小学生才会这样自称吧。
现在可是2024年，我可是相信科学的新时代好青年，不信牛鬼蛇神的。
林桦陷入了怀疑之中。
“现在进入正题咯，呐，你听说过吸血鬼是如何繁殖的吗？”
林桦蹙起眉头，有点搞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不劫财？难不成是劫……
不知道这到底是艳福，还是陷阱，总之她看起来应该还没没满十八岁，林桦不敢吱声。
她伸手，在对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哎哎，别这副态度嘛，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哦，因为待会儿你就要亲自体验，现在不好好学习姿势怎么能行呢？”
我去？真是劫色？
那提前把我泡在冰水里，是因为喜欢吃冰棍吗？
林桦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容，林桦感到脊背一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入心头。
“接下来，我会将你体内的大部分血液吸干，然后交换成我尊荣的血液，这就是初拥仪式，说白了就是把人类转化成吸血鬼的过程。”
“骗小孩的吧，把人变成吸血鬼什么的，我可是上过大学的……”
她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怎么你们人类都不愿意相信呢？没关系，我现在就证明给林桦看哦。”
语毕，她舔了舔自己的虎牙，还没等林桦反应过来，一道娇小的身影飞扑而来，随即一阵疼痛感在颈部绽放。
银发萝莉环抱着对方，尖利的牙齿刺破血管，深入肌肉，林桦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迅速流失，全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酥酥麻麻，痛苦之中，居然还带有一种奇异的欣快感。
无论林桦如何挣扎，都没法摆脱趴抱在身上的她。随着时间的流逝，眼前逐渐发黑，彻底丧失意识之前，听到的是她的笑声，看到的是她贪婪的神情。
…………
“呜啊啊啊啊啊！”
林桦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惊恐万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没有伤口，没有被吸血，没有什么初拥仪式，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面对镜子，林桦发现自己的双目中仍然带着尚未消失殆尽的惶恐，额头渗出冷汗，身上的睡衣也被汗水浸透。
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就连痛觉都显得那么真切。
肚子很饿，林桦打开冰箱，结果冰箱里像是被狗啃过似的，除了空的包装袋什么也不剩。
手机铃声也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堆信息。
“小鬼，该换班了。”
“臭小子，还要睡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我再帮你站两个小时岗？”
林桦本来约好了和朋友强强联手，官商结合，垄断整个小区的粮食贸易。
一个从政，一个经商。
也就是一人当保安，为送外卖的另一人大开绿灯。
结果此人创业未半而中道骨折，林桦只能白天送外卖时痛骂保安，晚上当保安时拦截外卖员。
看了眼时钟，晚上十点，是该换岗保卫业主平安的时候了。
林桦慌乱地换好衣服，穿上鞋子准备出门。
门把手上黏着一张粉色的便签，我来不及细看，匆忙撕下攥在手心。
走过走廊转角处的一瞬间，仿佛从心脏处爆炸开来的疼痛迅速席卷全身，几乎抽干了所有力气。
林桦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攥在手心，差点当成垃圾扔掉的便签。
展开纸团之后，上面写着一段奇怪的话。
“小林桦～你已经成功与我达成契约，切记不要离我太远哦，分离十米自动爆炸～”
写这张纸条的人，还特意“分离十米自动爆炸”这几个字画了下划线。
如果是在以往，林桦只会当成是某人的恶作剧，但是刚才心脏处传来的剧痛真真切切。
虽然有点想口吐芬芳，但现在急也没什么鸟用，林桦试着向着反方向走了几步，疼痛也逐渐减弱。
就在此时，隔壁的房门咿呀一声开了，逆着光，看不清住户的长相，只看得出来她身高不高，大概一米六，身体纤细轻盈，是少女的体态。
“啧啧啧，小林桦，快过来。”
这个声音……
林桦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这个女孩……
银发红瞳。
就是噩梦中的那个血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