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踩着小楼梯仔细地擦拭着房间的顶灯，老式的顶灯玻璃板层叠而起，却早就坏掉了，只是中间吊着一只暗黄的旧灯泡而已。

租来的民房狭小逼仄，姜小武推门而进的时候撞在了梯子上，他气不过，踹了一脚楼梯，根本不管我还在上面。

我打了个趔趄，吓了一跳。

“妈的，破灯有什么好擦的，赶紧给老子做饭。”

姜小武满脑门子汗，仰头瞅了我一眼，他腮边挂着几颗汗珠，神色烦燥，眉头紧缩，带着陌生的狰狞。

从前，姜小武仗着自己在外面混过，给我描述了一个全新的，五彩缤纷的，充满希望的世界，我以为凭着她对小武的爱和年轻肯吃苦，必然真的能拥有这样的世界。

可现在，我踏踏实实地体会到钱难争，屎难吃，便如同轻飘飘的蒲公英般，随时会被碾压成尘，零落成土。

工作不好找，我可怜的经历就是职高毕业后在镇医院食堂打杂，奔波许久，试过些短工。最刚找到的是高档小区门口老字号早点铺当服务员，刚去了半个月。

倒是小武，一南下就直奔某夜总会当打手催债，晨昏颠倒，脾气渐长。

唯一的热情便是在床上折腾我，常常折腾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有时候喝多了回来骂骂咧咧地吓唬我，好好跟着他，不然他回去散布她在外面做小姐，或者要她……全家的命，反正他一个打手，怕什么。

吓得我搞不清他是说醉话还是真的这么凶残，连连点头说永远爱他，永远听他的。

南方的天气说变说变，常常烈日当头，又忽而大雨倾盆。

一大早的下起了大雨，店里的客人相对比较少。我帮助一个年轻妈妈将哇哇大哭的孩子哄好，孩子手里的巧克力抹在我胳膊上胸口上，头发也被他扯得生疼。

抬头擦汗时看见常来吃云吞面的黄太太伏在桌子上，脸色发白，我慌忙走过去问：“黄太太，你怎么了？”

黄太太一向不苟言笑，刻薄难伺侯。

我就在早餐店相邻的高档小区住，听人讲不停地换佣人，很难相处。

黄太太冷着脸，正眼也没看我，生硬地说：“受凉了，进来又没胃口，我低血糖头晕。”

我迅速地端来一杯温糖水，让黄太太喝了。黄太太却并不领情，没好气地说了声：“小姑娘，倒是不傻。”看雨停了，转身便走了。

几个姐妹不忿，有顾客不能交谈，纷纷递眼色给我，意思是谁让你那么好心，这些有钱人根本看不上咱们，何必往她跟前凑。

我也不言语，举手之劳嘛，娘从小教她能帮人就帮人，又累不着。

雨停后顾客全往挤来吃早点，我那天忙得胳膊都抬不动了，不过总好过回家受小武的气。

常常，夜深的时候，，当小武发泄完了响起鼾声，我便会想家，想爹娘，想充满了来苏尔消毒水味道的医院，想王医生天天在餐厅里耐心亲切的声音，泪水便会打湿了枕头，

娘只希望自己过平安日子，不受欺负就好，可如今，想让爹拖住打一顿，都成了奢望。

青春是荒原上的疯狂生长的野草，有多少单纯的女孩子，当初，是为爱走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