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灌注名为信仰的力量
作为西埃利亚的骑士团团长，保持镇定冷静是最基本的。
在几天前，艾莉安娜听到诺西尔王国覆灭之时，她的心被提了起来，而在得知其王室没有一个人存活后，卡在心口处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意味着那些自己一直忌惮的秘密，终于随着诺西尔城灭亡而深埋地底。
可是现在亲眼看到眼前这个少年，艾莉安娜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
惊讶、疑惑、焦虑、烦闷，一系列负面情绪涌上了心头。
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实在太过扎眼，还有那眼角的美人痣，这些显著的特征，让艾莉安娜下意识地将眼前这个少年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诺西尔国王的长子，曾经被认为是路德维希王室的希望：
圣主，阿格尔斯·路德维希。
艾莉安娜的第一反应想的是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准确地来说，他不可能还活着。
可随后她又不得不将这个念头掐掉。
因为太像了，即使有些变化，但只是一眼自己就能确定，他就是阿格尔斯没错。
或许，现在除了自己以外，整个艾布纳大陆都没人知道他是阿格尔斯。
毫不夸张地来说，如果把阿格尔斯这张脸画成画像放到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城里，都不会有人认识。
但如果提起阿格尔斯这个名字，那么不仅仅是诺西尔国，就连西埃利亚国、古兰西顿王国的许多民众也都隐约记起，甚至能将这个名字和‘圣主’一词联系起来。
传说中，在阿格尔斯诞生的前夕，天降异象，星河流转，雷云翻涌，闪电刺破夜空。
当阿格尔斯出生的那一刻，数个王城的上空，圣洁的光芒普照着大地，传说他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那是上帝赋予的神眼。
至此，圣主一词便跟阿格尔斯绑定到了一起。
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诺西尔国圣主降临，将要带领人民走向繁荣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西埃利亚。
这给当时陷入饥荒和贫困的民众带来了光明和信仰，熬过了那段最艰苦的日子。
就连周边的几个国家也对这件事情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信是因为那时候天降的异象他们也是见证者，那样璀璨的光辉，完全就是神迹没错。
因此对诺西尔保持着谨慎和尊重的态度。
诺西尔的人民也都祈祷着阿格尔斯快速成长起来。
然而，直到阿格尔斯诞生十一年的时候，一次意外的变故，圣主阿格尔斯陨落，关于他的故事才逐渐在众人中隐去。
只不过诺西尔的民众一直对此抱着痛恨和惋惜的态度，他们认为圣主的陨落一定与谋杀脱不开干系。
可艾莉安娜清楚，阿格尔斯其实并没有死，那时候的她还不是西埃利亚的骑士团团长，甚至准确地来说，她连骑士也算不上。
她只是诺西尔王城的掌权者——路德维希王室的一名护卫而已。
生活在诺西尔的平民猜的没错，阿格尔斯的死的确是早有预谋的，而且是路德维希王室自导自演的假死。
路德维希王室决定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个所谓的圣主，只不过是一个白痴而已。
路德维希王室一开始的时候，也像外界一样，认为伴随着那样异象出生的阿格尔斯是圣主，能够给这个国家带来希望。
但很可惜，阿格尔斯真的只是个白痴而已，路德维希王室一直在隐瞒这件事情。
然而，随着年岁增长，阿格尔斯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下去。
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所谓的圣主是个每天只会盯着太阳看，不会说话，不会吃饭、甚至无法完成正常交流的白痴。
于是，路德维希王室安排了阿格尔斯假死的事情，而作为一直帮助隐瞒阿格尔斯、处理知情者的艾莉安娜，也是假死中的一环。
那时候她还只有十五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各种机缘巧合下，来到了西埃利亚，改名换姓，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
这些事情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甚至有意将这段过往都忘记。
艾莉安娜清楚，揭露路德维希王室的那些破事对她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破坏她现在所有的一切。
在听到诺西尔王城覆灭、路德维希王室没有一个活人的消息，艾莉安娜和其他人那样惶恐、不解的心情完全不同，她的心里被释怀的情绪所填满。
她那些极力隐藏的秘密、那些她一直害怕被人发现的过往，都将随着那燃尽诺西尔王城的大火永远消失，成为灰烬。
但现在阿格尔斯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将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片段重新唤醒，让艾莉安娜一时间失去了冷静。
艾莉安娜希望自己是眼花了，或是记错了。
可即使眼前这个少年脸上沾着污泥和灰渍，换上了一身破烂的衣服，她依旧能够认出，他就是阿格尔斯没错。
别人谁都可能忘记他的样子，但唯独自己不会。
这双淡金色的眼眸，右眼眼角的美人痣，乌鸦羽毛般黑亮得有些发紫的头发……
这些特征除了‘圣主’阿格尔斯以外，根本不可能是其他人。
“你居然还活着！”
艾莉安娜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覆盖着银色盔甲的手颤抖着，她抓住阿格尔斯的衣领，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少年的眼睛，从中燃起的冰蓝火焰就要将他吞噬。
阿格尔斯愣了一下，默默地选择了【绑定追随者：艾莉安娜·德·蒙福特】后，视线从艾莉安娜的头顶收了回来。
看向身前的女骑士，阿格尔斯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语气平缓地开口问道：
“团长阁下，请问，您认识我吗？”
“你……”
艾莉安娜怔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礼貌、语序正常的话会从阿格尔斯的口中说出。
傻子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趁着艾莉安娜沉默的时候，阿格尔斯也在观察着她。
尽量地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对方的信息，可仔细想了想，短时间内也只是搜索出了一些关于她的片段。
眨了眨眼睛，阿格尔斯开始细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位女骑士。
和传统的黑色不同，她一头金色的秀发在傍晚余晖中散发出温暖的光泽。
几缕如绸缎般柔顺的秀发轻轻垂落在额前，湛蓝色的眼眸清澈而明亮，可在此刻却显露出一丝忧虑与疑惑。
身材修长、饱满，身披银色的盔甲为她赋予了纯净的光辉，举手投足之间展露出骑士的贵气与优雅，是圣洁的女骑士没错。
在确认这点后阿格尔斯目光上移，触碰到艾莉安娜蓝宝石般的双眸，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触碰。
短暂的眼神交流过后，正当艾莉安娜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阿格尔斯对她露出了微笑。
艾莉安娜的话语忽然被搁浅在了喉咙之中，下意识地，她的目光已经深深地被少年的微笑所牵引。
此刻夕阳最后一缕光芒落在了阿格尔斯的身上，他仿佛变成了一团炙热的烈火，在自己的身前燃烧着。
那如天使般圣洁又炙热的光芒将艾莉安娜笼罩，一股莫名想要臣服的感觉在她的心中涌起。
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应该接受这份光芒……
【圣洁的微笑】经验+3
【圣洁的微笑】经验+3
【艾莉安娜·德·蒙福特追随进度：2%】
……
脑海中忽然浮现的词条，让阿格尔斯有些意外。
看样子如果自己是对所谓的【追随者】作为能力使用的对象，经验值是成倍的增加？
那么进一步推测的话，目前艾莉安娜还没有正式成为自己的追随者就是这样的情况，那么以后的经验值还不是得涨疯了？
看向身前的女骑士，阿格尔斯心中涌起了成熟的想法。
而阿格尔斯正想着，面前的艾莉安娜忽然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清醒了过来。
湛蓝色的眼眸下意识地睁大，艾莉安娜红唇微张，看向阿格尔斯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果然……”
“怎么了，骑士小姐？”
面对着身前的女骑士，阿格尔斯依旧是一副平静的神色，脸上继续露出微笑。
然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微笑有些危险，艾莉安娜连忙将目光迁移到站在阿格尔斯身旁的骑士开口问道：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艾莉安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
“呃，团长大人。”
骑士连忙转过身，对着艾莉安娜半鞠躬开口道：
“我们是在距离诺西尔王城外面的一处河边找到他的，当时他旁边还有几个流民，就一并带回来了……”
骑士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说了出来，末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团长大人，他一直很听话，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而且也信奉依斯利埃主教……”
只是说完后，艾莉安娜冰蓝的眼眸瞥他一眼，让这名骑士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此刻他心里的恐慌并非来自于艾莉安娜身为骑士团团长的身份，团长并非什么性格残暴的人，相反，对于属下的这些骑士都很关心，平常的好处也一点不少给。
即使多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会被自己的叔叔骂几句，并不至于被开除骑士团。
他恐慌的是，有些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为眼前这个流民开脱的话。
自己一路上几乎完全没有和他交流过，最多也只是刚才听他说了一句‘愿荣耀与你同在’。
心里居然鬼使神差地动了臣服于他的念头，甚至下意识地为他编造谎言……
这一刻，骑士感觉自己背叛了依斯利埃主教，内心顿时陷入了痛苦之中。
“信奉依斯利埃主教？”
“呵……”
艾莉安娜冷笑了一声，偏过头看向那名骑士，后者立刻垂下了脑袋，不敢直视她冰冷的目光。
他的谎言中满是漏洞。
如果真是一个流民，整天满脑子都是怎样活下去，又怎么会是什么忠诚的信徒？
不过是开脱的理由而已。
艾莉安娜自然看的明白，却没有说什么，也懒得去了解自己这个下属面前过多地谈论关于阿格尔斯的事情。
在稍微冷静下来、理智占领上风后，艾莉安娜发现自己现在依旧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阿格尔斯就算活着，也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现在，能够认识这张脸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在众人眼里，诺西尔已经被灭了，还是没有人活下来的情况。
因此就算阿格尔斯说出自己原本的身份，在众人眼中也只是胡说八道而已，她在这西埃利亚城里站了将近十年的脚跟，还能被他三言两语给抹平了么？
只不过，尽管他目前来说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但如果能够清楚诺西尔被灭的原因和经过，那么眼下的形势就会变得对自己有利。
更何况，他还能真的是什么圣主么……
心中刚刚升起了这个想法，艾莉安娜脑海中下意识地回想起来阿格尔斯的微笑。
让她不禁一阵悸动，刚才从那种感觉挣脱出来，是因为她下意识地想要反抗那种类似于蛊惑的感觉。
可即使知道靠近他或许会有些危险，但架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不断驱使着艾莉安娜想要进一步地去了解阿格尔斯。
那样圣洁的光芒，实在是太过温暖，亦或许，没人能抗拒变强的诱惑……
艾莉安娜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转过身看向骑士总管开口道：
“罗伯特，带他到团长室来，其他的人按照之前的安排去做。”
“是。”
她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阿格尔斯，后者却依旧面带微笑的模样。
艾莉安娜面色一僵，心中忽然感到有些燥热，白皙的俏脸浮现一抹绯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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