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倭寇又来
土木堡之后的大明,在大明文臣们看来,经成化、弘治两帝的休养生息,虽说中兴未兴,但也有了平稳之相。
奈何进了正德朝后,先是九边后是辽东,如今西南又乱,弘治后期兴革诸事便又提上了日程。
定均徭役、宽慰穷民、禁革豪强侵占、册籍归位备考、禁革纠察运司、招抚迁徙流民这些事项,也不得不深究一下了。
这些事项内阁六部再不管,一旦如小皇帝所料,无须九边、辽东、西南三处都乱,只乱一处九边,秋后就会让内阁、六部焦头烂额的。
“东崖,此时的兵部与九边也要多些担待,总要让户部将今年的税银、税粮征集上来再开口的。
如今时候朝廷财税也是青黄不接,兵部、九边即便就是缺钱缺粮,他韩质庵也拿不出来啊!”
作为老搭档,许进本该听马文升的劝说,但兵部不是他一个人的兵部,九边欠饷已经存在许久了,这时候不为九边将士说一句话,他也怕接下来兵部调不动九边人马。
“负公,九边言,今年没钱、明年也没钱,钱呢?
即便没钱,粮草总该有的吧?
粮草呢?
难道要等到鞑靼叩关的时候,再让兵部携不战之军,向朝廷伸手要钱吗?”
许进是御史出身,河南人,一向耿直、廉洁奉公,推他上来也是朝臣无奈之举,只因许进无党亦无派。
正因为无党也无派,再加上性情耿直,所以许进既不会为东南士绅盖盖子,也不会为晋商说项。
在许进看来,东南士绅的粮要纳,晋商的税要交,不交不纳,九边不仅要禁商,江南还要丈量土地。
大明的事情在许进看来其实很简单,无非按律条行事,该纳的纳、该交的交,不交不纳便交法司处置好了。
至于什么官员体面,不做亏心事自然体面,做了亏心事,法司拿问的时候,再想体面也是不可能的。
“东崖!”
“负公,东南投效之事,合乎大明律条吗?
晋商私贩盐铁合乎大明律条吗?
韩质庵,九边钱粮要不到,那陛下禁商、拿问商旅的政令,兵部就要下发九边了。”
见许进耍市井泼皮的无赖手段掀桌子,内阁首辅刘健劝道:
“东崖,行事不可如此激愤的……”
“晦公,陛下守制三年,当真是守制三年吗?
这三年时间,就是让各地官绅各自收手的时间,难道非要等到东厂的番子、锦衣卫的缇骑查问上门,他们才想着收手吗?
那时候只怕也晚了!
晦公,如今的大明,再多哪怕一处战事,整个朝廷都要停摆,晦公在为什么人遮掩?
又因为什么而遮掩?”
听到许进的质问,刘健也是无言以对的,看了看户部韩质庵,再看看吏部马负图、次辅李东阳,这位大明首辅也只能一叹了之。
内阁六部继续扯皮,朱厚照待在钟粹宫中一样也不着急,正在优化他的炼钢法。
皇帝不急、高官不急,奔往西南的定国公徐光祚也不着急,但江南的海商却急了。
只因按照时间该返回大明的商船,月余时间里,却没有一艘正常回返。
而宁波市舶司所属的海面上,一支隶属大明的小型舰队,却正在海上转运十几艘商船里的财货。
“老祖宗,这已经是第二趟了,小子这里再无船工水手,将这些船只开往蓟州。
若老祖宗不怕污秽,东南一带的几波水匪,倒是可以为此效力……”
大明两京有净军,水师之中也有镇守太监,镇守太监麾下,自然也会有净军的水手。
这几艘大明战舰,就是汪直留在南京的徒子徒孙所管辖,当然,能随意征调江南水师战舰,也少不了李荣、萧敬、刘瑾的助力。
“就是要污秽之人,不然咱家的人就要剃倭人发饰了,这些剃了头的水匪,将来就是你这小崽子的功劳了……”
从大明京师来到江南做事的汪直,不仅是面前太监的老祖宗,也是阴私勾当的老祖宗。
大明有海禁,所谓海商,按大明律外洋之人可来可去,但对大明百姓而言,却是片帆不得下海,抓着杀了那是维护大明法纪。
从海上商人口中得知了他们各自的归属,汪直就把跟弘治帝遽崩一案,涉案的十几个江南豪族,隐藏在了这些海商家族之中。
单杀那十几家人朝臣一看便知,加上这些海商,那十几家人,也就是死不足惜的大明逆商了。
海上杀了一遍,汪直便用千余南海子净军,押着千余海盗开始了在江南的肆虐。
从定国公徐光祚过境南京开始,大明东南一带倭寇踪迹再现,月余时间,数十户江南豪族城外别院被洗劫,而倭寇踪迹却神出鬼没,今日杭州、明日宁波,后日又到了松江、嘉定。
正当江南一带富户风声鹤唳时,倭寇便如想象一般闯城杀人劫财,堂堂大明水师、东南卫所、各地驻军却如缩头乌龟一般,眼见倭寇在各地府治州县肆虐。
杭州城数十大户被灭门,倭寇穿城而过,杀人劫财之后,驾车挑担从容而走。
接下来的宁波如此、松江也是如此,嘉定还是如此,而且胆大妄为的倭寇还进了苏州城。
其后倭寇踪迹又在台州、温州一带出现,一时间,东南一带烽烟滚滚、遮天蔽日。
东南一带因倭寇再现损失惨重,而龙江船厂镇守太监的私库里也存下足够另外打造一支全盛时期大明水军的财货。
倭寇肆虐东南,各地封城锁关,却便利了汪直运输劫来的财货。
本以为会有一场场恶战的汪直,站在龙江船厂的高楼之上也不禁感叹大明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等到东南烽火到了京师,新任大司马许进一语中的,大明东南战事再起,户部尚书韩质庵可就真的拿不出钱粮往东南派兵了。
“晦公,绝不可任倭寇在东南肆虐,朝廷此时当速速派兵南下,定国公不是正在西南一带吗?
正好让他回师东南,以定倭寇之患!”
首辅刘健河南人,吏部天官马文升河南人,兵部大司马许进河南人,户部尚书韩文是个老西儿,礼部尚书张昇江西人……
如今东南一带的官员,因兵部尚书刘大夏一案纷纷去职,内阁之中能为东南着急的也就只有李东阳跟谢迁了。
只是李东阳之请,换来的只能是刘健的无语,韩文的苦笑。
见了这等场面,谢迁想要再开口,就只能谋算宫中内帑了。
“晦公,京中尚有精兵,不然让内帑先垫付东南军费?”
“谢于乔,京中兵马如今只有五万不到,再有,前次西南、辽东动兵,就是内帑垫付。
内帑是皇家花费,可不是为了平定东南倭患的。
十二京营,职责只有拱卫京师,东南?
无兵可派!”
东南军情,自然要在文华殿中议定,谢迁将注意打向了内帑,作为司礼监掌印的刘瑾,自然要好好维护皇家内帑的。
“刘公公可否宽容一二,再不济让户部双倍奉还!”
与军报同时来到京师的还有东南一众豪族的求援信件,首辅刘健收到了,次辅李东阳收到的更多。
倭寇肆虐,驻军不仅不能战,而且还不能守,只能任由倭寇肆虐东南城池。
即便闭城锁关,倭寇也一样白天大摇大摆进城,晚上明火执仗进城。
因倭寇抢的都是大户,进城的时候还要鸣锣安民,所以江南城池也没有一个能形成有效防御,只能眼睁睁看着倭寇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