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山羊与黄小子
好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乞丐，面色好似紫羊肝，脚上的两只破草鞋有不只三两个窟窿，黢黑的脚趾毫无避讳的漏在外面。一身分不清是灰还是黑的破烂长衫勾勒出他的身材，腰间还别了个酒葫芦上面的花纹已被污渍覆盖，不明所以的路人见他的第一眼大概率以为这是只披着外衣的老山羊。光看面相怕是已逾古稀，奇怪的是他那混浊的双眼还依稀透露出两束精光。
“淼娃子啊！”，这老乞丐一边呼喊一边自语道：“这个臭小子，一天就知道瞎跑，可怜老儿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跟他操心。”路过打着杏黄旗的酒肆，老乞丐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混浊的眼睛盯住了里面的酒岗，那眼神好似刚成年的壮小伙看上了谁家的黄花闺女，那叫一个如痴如醉。“我说，老黄头，酒瘾又犯啦！上回你喝的烂醉，还可怜你那小孙儿给你背回家去的。”酒肆的跑堂打趣道。
老乞丐白了那跑堂一眼道：“我那是身醉意不醉，老儿我最近生意不好，等我有了钱，再来给我这宝贝葫芦打满福陵春。”这福陵春便是这里最有名的酒，酒名与城同名，福陵城产福陵春，到了别的地儿想喝也喝不到。“唉哟，得嘞！咱们小店还等着黄老赏脸呢。”刚走出来的酒肆老板笑着道。一旁喝酒的闲汉哄堂大笑，显然老板并不是在恭维老乞丐。
老乞丐对这些人并不理睬，问道：“又谁看到我家淼娃子了吗？”跑堂的接道：“找他还不容易吗，准是又找那个王小子去鬼混了，今天是城主府公子拜师的大日子，肯定是到那看热闹去了。”老乞丐无言。
福陵城城主燕磊，早年间随大隋朝先帝爷南征北战，立下了不世之功，如今新帝即位，他年事已高便退隐与此，做个土皇帝，就是这济州的刺史见到了他也要毕恭毕敬的下马问安。燕磊长年征战，老来得子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宝贝儿子燕青山，娇生惯养自是不在话下。如今到了束发之年，燕磊更是放下身段亲自登上五台山空觉观，请了位老神仙做燕青山的师父。这不，还在府前架起来一座高台，让全城的百姓都看看他燕家的风光。
台下着实是聚集了不少人，人人都想一睹这五台山仙人的风姿。这也不怪他们，修仙之人一般都远离世俗，清心寡欲，在外人眼中不免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人群中忽现一奇高之人透过人群向台上手搭凉棚观望，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两个少年正叠着罗汉。上面的少年身穿破烂长衫头发蓬乱，但脸还算干净，细观面容也算清秀，眉目分明，嘴唇削薄，细长的眉毛下藏着一双锐利的双瞳。下面是一个小胖墩，一个肉嘟嘟的圆脸上镶这两支黑溜溜的小眼睛，两片厚嘴唇翘起。“我说黄淼，那老仙人还没出来啊！”那小胖子不耐烦的问道。
燕磊迈着大步走上高台，燕磊虽已年过半百可却不愧为曾浴血沙场的虎将，二目望向台下如虎视羊群，刀削般的面容如夺命的无常。台下的人群不觉静了下来。“今天是我燕府的大喜之日，我燕某自幼习武，，也曾妄想窥视长生之境，奈何走不脱这肉体凡胎，天资愚钝，就连这武夫之首的纯元境也只是堪堪望到门槛。幸得先帝赏识，略尽犬马之效。飘零半生得我爱子山儿，先帝圣佑我燕家，能让我儿得到五台山赵老神仙赏识，收入门下，实是我燕府天大的喜事。”燕磊声如洪钟，不怒自威。
台下，“唉，这燕青山当真是好福气，竟能拜入到这五台山的副掌教门下，这辈子我俩怕是报不了那一脚之仇了。”小胖子无奈到。“唉哟，你打我干嘛。”骑在他脖子上的小乞丐嗔怒到：“王胖子，你以后别说是我黄淼的兄弟，真他娘没志气，就算他成了大罗金仙，我也要把这小子屎给踢出来！”小胖子小声嘟囔到：“你能不被你那酒鬼爷爷把屎踢出来就算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就在二人斗嘴之际，突觉脑后生风“哎呦”，二人同时叫了出来，“你们俩臭小子，成天瞎跑，我说王淼，你可真有能耐，早上一起来就不见你人影，害的爷爷我今天都没钱喝酒，还有你王胖子，你叫谁酒鬼呢！”。来人可不就是小乞丐的爷爷老乞丐吗。“你要是像那燕青山师傅一样是个神通广大的老神仙，莫说今天，孙子我天天去乞饭给你买酒。”黄淼嗔怪道。老乞丐闻言也不恼，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喝下里面最后一口酒，还打了个酒嗝，“就那个赵志广也能跟你爷爷比？爷爷我年轻时那可真这是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老乞丐说着还双指结剑，亮了个金鸡独立，可还没坚持三秒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黄淼王胖儿无语摇头。
台上，燕磊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日晷，沉声道：“时候差不多了下面就请出赵老神仙与犬子行拜师礼吧。”这时台下走上一锦缎少年，眉宇间与燕磊有着七分的相似，唯独眼中多了三分的傲气。这少年上了台也不说话，只是在燕磊身侧负手而立。他自是不用多说，这福临城又有谁不认识他这个燕家小霸王呢，年仅十五便达到了脱凡中品之境，这是多少武夫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啊。台下人群忽得骚乱起来，“快看啊，有人在天上飞，莫不是天神下凡！”只见一个身穿杏黄道袍白髯垂胸的老道士竟脚踏虚空飘然而至，如一片枯叶般落到高台之上，众人这才看清，这老道须发皆白可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皱纹，面色红润好似刚刚出生的婴孩。
老道士站定身形，对着燕磊先施一礼，闫磊也抱拳回礼。老道士拂尘一甩，口诵道号：“无量天尊，燕城主别来无恙啊。”燕磊大笑回道：“犬子竟能拜入赵老仙师门下实是山儿之幸是我燕家家之幸啊！”老道士微微颔首。
“无趣无趣，走啦。”黄老丐说着便也不顾黄淼挣扎叫喊便拉着他往外走。
“老酒鬼等我成了这天下第一剑仙就给你去寻那琼浆玉液，让你喝了再多活他几百年。”爷孙二人在落日的余晖下相依前行。“哈哈哈，天下，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吗，你可知道北海的燧木可破云通天？，还是知道知那康山上的白衣剑仙只是挥剑便练了一甲子？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的江湖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是侠客口中辛辣的女儿红，可真实的江湖还有你见不到听不到的勾心斗角和血雨腥风，你爷爷我没几年活头儿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多编点儿草鞋，待你及冠说个媳妇儿，百年之后清明带着我重孙儿给我上碗福陵酒，足矣。”
黄淼听完，呆呆立原处。老黄头心中暗道“莫不是老儿这一番话，让这小子开了窍。”黄淼突兀的向前跑去边跑边说“差点忘了，今天白衣大叔和我约好了今天要给我讲故事，我先回去了！”老黄儿头无语苦笑，唱着不知道在哪学的野俗山歌继续往家里走。老黄头儿唱歌总让人感觉嗓子眼儿卡了痰，但他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自顾自唱的肆意，潇洒。“妹妹的酒就一口口喝，妹妹的歌就一句句唱，汉子的心就跟着跳，莫问天，莫问地，神仙来了也得笑……”。
燕府内阁，燕磊与带着青面獠牙面具之人相对而坐。“我代六爷恭喜燕城主燕公子了。”燕磊回道：“想必李统领亲自前来肯定是有要事吧。”那头带面具之人不语，却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匕首出鞘，竟似有淡淡龙吟之声回荡于内阁。“这是，这是坤龙。”坤龙匕首，隋境凡器兵器榜第三。“莫不是，找到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