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记下
这洞府原是一头筑基妖兽的,想来好东西不少,陈家三人也不招呼车处子,留了道渌守在洞口,陈求法和陈道白便飞入洞中寻宝去了。
车处子也贪洞中的宝贝,可刚才陈求法和陈道白展现出的本事,让他暗暗心惊。这两人一个点墨成令,一个借威施怖,生生把最善奔逃的风声兽,给摁死在了这山间。
这老猴子自付与那风声兽相比,斗法本事或许更强一些,但逃遁本领肯定不如,而看陈家三人,居然还有一个炼气后期没出手,要是真动起手来,只怕它连逃都没有机会。遂下定了主意,这几人只能交好,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车处子很有分寸的留在了洞外,不插手搜刮战利的事情。若是陈家的人有良心,给了自己应得的好处,那下一次不妨继续合作;若是陈家想要独吞,往后自然就一拍两散,没必要来往了。
陈求法带着陈道白进入妖洞,这座妖洞又和落生蝠的洞穴不一样,内里阴风阵阵,岩壁上泛着绿油油的幽光,没有蝠洞里那么潮湿,妖风在洞窟内留下了许多痕迹,凿刻出了鬼斧神工的痕迹。
这些雕刻固然精美出奇,但陈求法和陈道白都无心观赏,两人直入洞穴深处,搜寻风声兽的宝藏。
或许是那只筑基级别的风声兽被闾良妖帅所杀的缘故,洞中没有留下什么好东西,几株炼气级别的灵草,一株筑基灵草都没有。
不过,倒是有一堆灵物矿石,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求法拿起一块,捏了一捏,又嗅了一嗅。
“是【碧铁砂】的矿石,此乃一种性阴的炼气灵矿,用来打造法器倒还算不错。”
陈求法抬起头,拍了拍周围的岩壁。
“这里……似乎有一条【碧铁砂】的矿脉啊!大概那风声兽修炼妖风的时候,顺带从岩壁上切割下来了不少石头,妖兽不善炼器,它和山中猴属关系又不好,没有门路去交换对自己有用的灵物,于是就这么搁置在这里了。”
道白闻言一怔,抬头环视周围的岩壁,这墙壁上那些点点的绿色幽光,居然是灵矿的表征。
“这矿脉……能挖出多少灵矿来?”
陈求法叹了口气。
“别想了,即便知道这里有矿脉,我们家也开采不了。这矿脉在不周山中,就是雾波洞妖兽的东西,咱们偷偷猎一猎妖,夺一夺宝,但这些东西,咱们是没资格碰的。”
道白摸着滑溜溜的岩壁,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
“至少这堆灵矿我们可以带走。”陈求法拍了拍道白的肩膀,“你正好在学炼器,这些你便拿去练手吧,反正这些灵矿拿去卖,也卖不了多少灵石。”
“这是为何?”
道白疑惑发问,这些矿石明显灵气还算充裕,比灵岩石那种货色好不少,如何会卖不上价钱呢?
“因为下菰郡中会大量收购这些矿石的,只有沈家的雨花山,既然是卖给沈家,如何抬得上价钱?”
陈求法无奈摇了摇头,把这些灵矿都收进乾坤袋交给道白。
“这头风声兽着实寒酸,估摸着连落生蝠的一半价钱都卖不上。诶,但该有的打点还是不能少,这几株灵草,还是得挑三株出来给车处子,至于剩下的,你仔细收好,莫叫那猢狲看了去。”
道白老实点头,小心把几株灵草移植进玉瓶里去,然后装进乾坤袋内收好。
不一会儿,两人收好了东西,走出这座妖风不息的洞府。
外头守着的陈道渌见两人出来,立刻迎了上来,也不说什么,只是用目光和四伯对了一下,见陈求法微微摇头,知道收获不佳,微微叹了口气。
陈求法却不露声色,捧着三株灵草,走到车处子跟前。
“多谢道友指点,小小敬意,还请收下。”
看到陈求法如此识趣地送上三株灵草,车处子顿时喜笑眉开,猴脸通红通红的。
“呵呵,道友真是的,你也忒客气了!”
车处子嘴上这么说,拿东西的手却一点也不慢。虽然只是几株炼气灵草,但毕竟是平白得来的,自己也没出什么力,不拿白不拿。而且这番除了这小豹子,还可以在自家大王面前讨一番功劳,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老猴子如何不欢喜?
双方各自都得到了想要的,陈家三人和上次一样,全然没有在这山中多留的意思,急急忙忙便离了不归山。
出山之后,为免节外生枝,陈求法带着道渌道白,直接飞往了银泰坊。
三人进了坊市,直奔乐山记,却发现自家店铺门可罗雀,一点生意都没有。进店一看,陈求方坐在柜台后,用手支着腮长吁短叹,一脸愁容。
“这是怎么了?”
陈求法把东西放在柜台上,眉头紧皱的问道六弟。
陈求方却连回答的心思都没有了,还是一旁端茶出来的陈何劳答的话:
“回四叔公的话,那星火阁使了手段,打压我家,店里的生意都断了,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项!”
陈求法和陈道渌、陈道白齐齐一怔,这沈家居然会使出这种手段来?
与坊市接触的最少的陈道渌疑惑问道:“这是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打压我家的生意?”
“还能为啥?沈去忧那遭瘟的,因为上回狗屎戴鹄的事情怨上了我家,就用这等低劣手段卡我家的脖子,逼我家低头!我接洽的那几条门路,一个个都被沈去傲施了压,根本不敢同我家做生意了!”
陈求法和陈道白心里都明白,陈求方这么恼怒,不是因为沈去忧要逼陈家低头,而是因为沈去傲的手段耽误他赚钱了。
“这沈去忧是沈才思的侄孙,自然也是沈才思一派的,他这么做,会不会是沈才思在背后授意?”
陈求法捻着胡须,心里颇有些担忧,如果真是沈才思的那意思,那这一回还真麻烦了。
前两次陈家能从沈家手里讨到便宜,都是因为沈才思的心思都在应对沈去傲上,没把陈家当作对手。可要是沈才思开始意识到陈氏的威胁,那陈家的实力,肯定不足以同强大的沈氏对抗。
“我觉得不是。”陈道白忽然开口,“沈才思,不像是会用这种手段的人。”
陈求法回过头,看了眼道白。
“道白,你到底年轻,那沈才思是有些君子名声,但世上哪有真君子?便是有真君子,也坐不上家主之位。休要小看了沈才思,这人厉害起来,沈去傲之流根本不是对手。”
“侄儿明白,但我并非因为沈才思的君子名声,才作如此判断的。”道白肃容答道,“侄儿以为,沈才思能坐住家主之位,又能有君子名声,肯定不会用这种小道。他要对付我家,一定会用雷霆手段,不给我家留任何喘息之机才对。”
陈求法捋着胡须的手忽然不动了,道白说的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用这样的小手段,实在不像是沈才思的作风,倒更像是沈去傲一贯爱耍弄的招数。
但沈去忧可是沈才思的侄孙,这不可能是沈去傲的手笔。这样想来,大概是沈去忧为了替家主排忧解难,自为之的也说不定。
若是这样,事情倒还好办几分。
“道白说的有理。其实,先前老祖同我谈过,那毗山沈空孝或许可以拉拢。”
陈求法转头看了看六弟陈求方,见这人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打开乾坤袋,取出了剥下的风声兽毛皮来。
一见这宝贝,陈求方眼珠子顿时直了,哪里还有不乐的模样,坐直了身子,抚摸起这身青色皮毛。
“这是风声兽的皮毛?诶呀,好东西,难得能有这么完好的,拿出去卖,少说得值个一百灵石!”
“你打算到何处去卖?”
一听这话,陈求方的神色又黯了下来。
“唉,说的是呀,被那星火阁卡住脖子,还能到何处去卖呢?如今这坊市里,谁都不敢收我家的东西啊……”
陈求方做生意是把好手,可做事做人,就差了许多。
陈求法平静地说道:“让两成利,卖给沈空孝。”
“沈空孝?”
陈求方稍稍思索一下,迅速琢磨出味来,这毗山山主沈空孝是个出了名的穷鬼,而且星火阁那头也在卡他的脖子,逼毗山倒向沈才思。这时候陈家让两成利给沈空孝,无疑是雪中送炭。
而且作为沈家人,星火阁再在毗山身上使手段,也不能弄得太难看,否则逼急了沈空孝,他带着毗山去投沈去傲,沈去忧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个办法,既能结好沈空孝,同时也能赚到灵石,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要让出两成的利。
陈求方这钻钱眼的铁公鸡,一听让两成利的话语,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本就没有多少利润,还让出两成利去,岂不是赔本生意?这些东西,都是大家伙血汗拼来的,如何能这么贱卖啊!”
陈求法黑了脸,“啪”的把【乙青】重重按在柜台上。
这动静,不止吓着了陈求方,就连和陈求法同站在柜台外的陈道渌和陈道白,也给吓了一跳,端茶倒水的陈何劳更是吓得一哆嗦,险些把手里的托盘掉地上。
“道白为了家里,把存的灵石都拿出来,给家中去缴千竹门的供奉了。舞象之年的孩子都这样晓得事理,我这做长辈的,怎么好意思腆着老脸?这根【乙青】你拿去,一并卖了!”
陈求方咽了咽口水,哪里敢去接棍。陈求法说自己不好意思腆着老脸,其实分明是指桑骂槐,说他陈求方自私自利。
这回四哥把话说的这么重,他赶紧打个哈哈。
“四哥说哪里话,这【乙青】是您不离手的法器,这么多年里降妖除魔的,如何卖得?您快收了回去……”
陈求方想把【乙青】送回陈求法手里,却不想四哥这回格外坚决,按着棍子,怒目圆睁,不依不饶。
“卖这东西我情愿!这是我的东西,又不曾要你出过半分力,哪儿这么多话?”
这话就是在暗讽,陈求方之前“这些东西都是大家伙血汗拼来的”话语了,陈求方是出了力不假,可出力最多的陈求法都不曾说过什么,他陈求方有何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几乎给四哥怼在脸上的陈求方这下捱不住了,只好讨饶。
“四哥莫要如此说,莫要如此说……小弟我去做便是,我这就去寻沈空孝,让两成利就两成利,一切都听四哥的。”
陈求法这才收回了【乙青】,他也晓得,打一巴掌还得给个甜枣,尤其是陈求方这种眼里只有钱的人,不给甜头,心里只会怀怨。
“我也不是逼你,老哥知道,一直以来家中的灵石都是靠你在赚,前些日子我和老祖商量的时候,老祖也夸了你的能耐,那件【霓金锁】,你便拿着吧。”
【霓金锁】是陈君谋用了多年的法器,对付筑基之下的修士十分厉害,虽不到炼气上品,可霓光迷乱人眼,雷声震怖人心,凭着一招锁人法力的灵通,拿去坊市上售卖,价钱绝不在道白那把【三尺竹】之下。
听说老祖肯把这样一把宝贝传下,陈求方顿时呼吸一粗。
“这如何使得,我这人修行不济,这辈子道途也就走到这儿了,拿这样的宝贝岂不是浪费?还是给道渌、道白的好,他俩年轻,前途正好呢!”
陈求方嘴上这样说,可一点也没有拿出【霓金锁】的意思。陈求法也把这人看得透透的,懒得理会,带着道渌道白,转身便出了乐山记。
回山的路上,陈求法看看道渌,又看看道白,最后语重心长地对道白这个看好的后辈说道:
“白哥儿,有朝一日你持家,千万记得,有些人你不能对他心慈手软,留着就是家中的祸害,恰如那沈家的沈去傲一般。”
一旁听着的陈道渌不由一怔,四伯这话似乎是在教道白,将来掌家之后要除掉陈求方。这个道字辈的大哥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对面年轻他几十岁的道白,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