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密信里的秘密
随着碘液在纸上一点点的滑过,一个个清晰且娟秀的字逐渐清晰起来。
信的封面,没有别的信息,依旧是养女秦可卿敬上。
不过信里面的内容却让贾琮大开眼界。
“父亲大人在上,女儿可卿临别之际,托与遗言以告父亲。
嫁入贾府之日,始觉荣光,奢华靡费,比之家中,以万倍计数尚不足够。
然奢靡愈久,愈觉察其间阴暗之处倍增。
丫鬟小厮,互通有无,伦理道义,只见牌匾。
小者小偷,大者大偷,府中诸事,不堪入目。
我虽欲管理后宅,可无奈权威日小。
久而久之,只觉苍日变化愈盛,而家宅硕鼠愈多矣。
身有耻事,原无颜告于他人。
今欲赴黄泉,便再无所挂忌。
宁府之中,便是蠹囊,色心之盛,由上至下。
我为蓉妻,自不干净,魅与公公,祸自始秧。
贾珍甘做禽兽,我亦徒呼奈何。
终日迁延于父子二人之间,虽觉耻辱,然无他法。
更有西府叔父宝玉,每见于我,言辞轻佻,目光鬼祟。”
看到此处,贾琮直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仿佛受到了污染。
不过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羞耻心,他耐着性子又开始接着往下涂。
“此中凄苦,此间悲凉,临别念与父亲,也是自我告罪。
此心原意,非让父蒙羞。只是女儿情之至此,笔尖难忍。
今日以遗书告父亲,实则为更重之事。
女儿与珍、蓉媾污,亦觉察东府野心。
珍、蓉常与北静王有密信往来,此间通信,皆以此米汤法蔽之,儿由是得以破解。
北静王之野心广矣,儿虽只破解密信之一二,但亦得知,其欲携贾珍贾蓉,以对忠顺王。
其中野心,非止于此。
话间之密,多涉太皇。
言语之中,高呼复辟。
父见此信,当即自警。倘有机会,即任远赴。
钟弟聪颖,然过娇弱。常在贾府,必得祸事。
儿已病重,思绪不宁,但以此信,以敬父亲。
虽未亲生,情堪再造。衣食之供,从未稍停,育吾成人,德厚恩重。
临别之际,再拜如面。
来生再会,儿再拜养育之恩。”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从笔迹可以看得出来,写这封信的时候,秦可卿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
一开始的字迹还稍作工整,越往后边写,便几近草书。
贾琮看完之后,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秦可卿一片孝心,只可惜她的父亲早已收不到她的信了。
这信里信息量之大,完全超乎了贾琮先前的预料。
爬灰的事情,在这封信里面得到了证实。
东府一对父子,竟至于下作到如此地步,哪怕是见惯了类似场面的贾琮,现在观来也犹觉恶心。
不过这些东西都还罢了,随着秦可卿的离世。
这段不堪入目的事情也就此封存。
然而信后半程写的,关于北静王要协助太上皇复辟一事,则看的贾琮十分肉疼。
他不是没有想过,贾府作为一传统勋贵的代表,一定有他的政治所求。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家族,竟然还有如此大的野心。
不单单是想在官场上更进一步,东府这边,更是直接对准了皇权废立这样极度危险的事情。
不过转念间贾琮也有几分能想明白他们的脑回路。
贾府到底有多烂,旁人不清楚,贾珍、贾蓉这样的实际权力掌控者,心里自然有数。
眼瞅着这条大船已经难以掉头,那么自我革新不成,便只有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外界身上。
而对于贾府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努力凭借自家关系去谋上一两个重要的官位,已经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唯有从龙之功,才能给这个家族注进最后一针强心剂。
‘好在胡闹的是东府的人……’
贾琮这个念头刚在心头掠过,随即一个更恐怖的想法,跃上脑海。
‘东府被拉拢成这样,西府这边又有何道理幸免于难。’
一时之间,贾琮不由的想起,经常跟贾蓉相互往来的贾琏。
原先只以为这人二人就是一起逛窑子,一起调戏良家妇女的畸形叔侄关系。
现在看来,自己终究还是把人都给想简单了。
‘唉,工程队这事儿得抓紧了,趁着贾府这艘大船还没撞到粉身碎骨之前。
自己得赶紧经营出一个小的傍身之地。
如若不然,等风暴真的来袭,自己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
‘不!还没有在这个时代里建造属于我贾琮的奇观,土木人绝不能提前认输。’
给自己默默的打了口气,贾琮将这封信收好,重新塞回到了花瓶里。
随即,他又趴到了自己的书桌上,将一沓沓厚厚的稿纸摊开。
水泥已经制备完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计算土方量,重修围墙以及重修三尊佛像。
得知了贾府这艘破船,正准备进行一场疯狂的冒险。
贾琮这一晚上奋发图强,一直忙活到了天明鸡叫,才终于放下了笔。
等队伍重新集结到一起之后,贾琮手里的图纸便纷纷发给了各个队长。
不过很快图纸又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因为队长里面认字的没有几个。
“公子,我虽认得几个字儿,但您给我这东西看上去却真如天书一般。”
王兴算是这群人当中的佼佼者,可是却也依旧一脸迷茫。
无奈之下,贾琮只得暂时放慢了进度,一个队一个队的开始给他们分任务分目标。
好在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大家伙也都熟悉了这位贾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习性。
此刻沟通完毕之后,工地便立刻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模样。
众人吃过午饭,贾琮让刘老六把那几个心腹都叫了过来。
“那两尊金刚力士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琮面色严肃。
“回公子的话,这事我们也觉得蹊跷。”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确实如公子所说,准备去佛堂里面给他们捣鼓点麻烦出来。
不过我们说的麻烦也就是在地板上做点手段,让他们吃点暗亏而已,金刚力士像那是万万都不敢动。”
“但那天晚上,我们才刚靠近佛堂,还没来得及在地面上做手脚,就听着一阵咚咚咚类似敲木鱼的声音传来。
我们几个吓丢了魂儿,当即就跑了。”
“我们回到屋里,半夜哆嗦着连觉都没有睡好,哪还有心思再去暗算人家。”
“可谁成想,第二天竟还是出了事。”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当日的情况呈现在了贾琮的面前。
各种异样的情况汇聚到一起,直让贾琮的脑子这个时候也有点转不过来。
“难不成还真是天罚?”刘老六在这个时候嘟囔了一句。
“我看也是。”
“他们近日对佛祖多有不敬,指不定就是。”
“我看也像。”
刘老六的这句天罚立刻引起了众人的附和。
而贾琮却对他们的分析不以为然。
那一日,他一个滑跪冲到老祖宗面前的时候,就因为年久失修的地板翘起而吃了一个暗亏。
现在看来,年久失修的其实那一块儿小小的地板。
这座已经建成几十年的贾家家庙,早已随着贾家的腐朽跟着一起慢慢衰败。
环看了一圈,这座规模不小的铁槛寺,从建筑的规制上还能看出当初荣宁二公的风光。
然则无论是近处阁楼残破的墙壁,还是远处屋顶破碎的砖瓦,都散发着一种萧瑟悲凉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跑到了贾琮的身边,低声说道:
“公子,贾芹醒了。”
贾琮一听这个消息,方才忧郁的脸色瞬间一变。
‘是时候找这个家伙了,算算总账了。’
趁你病要你命,既想着彻底拿捏这个家伙,便不能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