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事故？还是故事
接下来几日，贾琮便一直在忙活烧制草木灰的事情。
中途晴雯过来找过一次，见猴脸一般的贾琮没有什么要跟她叮嘱的，便又匆匆回馒头庵去了。
项目进展的速度很快，先期制成的草木灰已经进入了浸水阶段。
接下来只需要过滤掉浮渣，接着制成模块继续煅烧便可以了。
这期间贾琮一直好奇一点，那便是府里原有的工程队，竟然丝毫没有过来找自己的意思。
不过贾琮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这边已经张罗开，对方要来，自然可以；要是不来，那更是皆大欢喜。
后面几天等一众小沙弥都熟练了之后，贾琮也不去窑口那里看了。
当然他也没闲着，一期规划只是一个草图，若想接着骗点预算回来，那自然免不了要将草图细化成若干个可以具体执行的细小部分。
然而这天夜里他正废寝忘食的，想着怎么从各个细节里面多抠点预算出来。
忽听到外面传来类似房倒屋塌般的响声，随后不等他出门去探，便听见了贾芹无比慌张的声音。
“叔父叔父，又不好了……”
贾琮推开门一看，贾芹这个时候只穿着一身睡觉时的里衣，着急忙慌的样子，竟然连个披风都没来得及裹上。
“下次直接喊不好了就行，不要把叔父加在前面。
说吧，怎么回事。”贾琮皱着眉头问道。
贾芹这时候倒不急着回答，而是站在原地大口先喘了几口气，等呼吸平复之后这才开口：
“叔父你快去看看吧，先前搭成的窑口塌了。”
贾芹言语间甚为慌张，说话时候眼神不停的观察着贾琮表情的变化。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娃娃如此折腾人烧灰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肉眼可见贾琮对于这几口窑炉那是十分重视。
按照他的经验，这个年纪的孩子遭遇到麻烦，脸上多少都要挂上些慌张。
倘若遇到那种没主见的，更是会在第一时间找身旁最近的人哭着喊着寻求帮助。
他承认贾琮是比一般孩子显得聪明一些，但这种聪明在贾芹的眼里被归咎成了类似小孩子耍机灵一类的手段。
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严重的事故，他觉得这个整天装大拿的小屁孩儿，终究会露出本性来。
而和他预想的一样，贾琮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脸色便慌张了起来。
紧接着，贾琮简单的把鞋踩好，同样也顾不得穿外衣，立马朝着窑炉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这小子慌张的身影，贾芹心里已经乐呵到了极点。
“这次事情一出，看你小子今后还敢如何在我面前嚣张。”
贾芹暗自啐了一口。随即也没得选，只能迈开腿跟了上去。
到达现场一看，今天下午还热火朝天的工地，现在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中间出事的两个窑炉已经全部塌了，掉落的青砖撒了一地，砖块的碎屑到处可见。
里边还未熄灭的炉火，这个时候也在外边风力的助长之下，狂乱的燃烧着。
旁边的两个窑炉虽未完全垮塌，但受着前两座炉倒地的影响，现在也已摇摇欲坠……
一时之间站在远处望去，这个地方现在如同炼狱一般。
红色的火光与散落的建筑残骸相辉映，飘起的黑烟，将附近的月光也都遮蔽住。
就连一旁树林里面原本已经休息的老鸹，这个时候也被烟气和火光袭扰，各自呕哑的叫着朝远处飞去。
这时候寺庙里所有人都闻讯赶了过来，看见眼前的场面之后，都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
在场的人都清楚，贾琮这一回领的是老祖宗修菩萨像的任务。
修菩萨像是一件非常神圣且严肃的大事，那这期间出现的任何工程上的事故，都是对菩萨的大不敬。
现在场面闹成这样，如果传出去的话，分明就是菩萨对于主事之人行为不满，这才刻意降下了天罚。
而同样，对于府里的那位老太君来说，这也是极为不祥的征兆。
此刻，贾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事故现场的最前面。
那本来就因为正在长身体而显得有些瘦弱的身躯，这个时候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且无助。
看着这样的场面，人群中也免不了窃窃私语。
他们有人在为这几口倒塌的窑炉可惜，有人在为自己辛苦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而感到心疼。
同样也有人因为想到接下来几天不用再跑这来打黑工感到兴奋；
也有人因为原本就对贾琮憋着一口气，这个时候在心中暗自嘲笑。
此刻的贾芹就躲在人群的最深处，用他人的身影来遮挡住自己已经快要压不住的上扬的嘴角。
“这一回得罪了菩萨，得罪了老祖宗，你小子就是再机灵，这一回也绝然难有好果子吃。”
甚至于此刻的贾芹已经开始畅想，等这个混世魔王一般的叔父滚蛋之后，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跟这铁槛寺里一众欠自己债的和尚们，好好庆贺一番。
被压抑的久了，总要有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
倘若这个机会还能顺手再捞上一笔钱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贾芹！”
贾琮突然的一声高贺打破了贾芹的美梦，被点了名也就不好再藏着了，贾芹装作紧张的从人群背后迂回到了贾琮面前。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受伤？”
看见生产现场出了这样的事故，贾琮心头确实难免一紧。
“侄儿也不知道，刚才听值守的人说，方才有一阵妖风掠过，顺着炉膛灌进窑里，最后便听得几声闷响……”
贾芹还在那里描绘着现场几个窑口破损的情况，话里话外都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我问你，有没有人员伤亡。”
贾琮粗暴的打断了贾芹临时编纂出来的谎言，他的目光里出现了前所未有过的凶狠。
“这……这个倒是未曾有，只是二队的队长撤离的时候略微晚了一些，被砸飞的砖块击中了脚脖子，不小心摔倒在地。”
贾芹被这一吼搞的有些懵，他不明白，贾琮这个公子哥对于眼前大额财产的损失不甚关心，反而却对有没有小沙弥受伤这事这么上心。
“虽未有人员受伤，但这几个窑口近期怕是不能用了，单是清理一事怕就得忙上好一阵，咱们烧灰的事情怕是得耽搁数日。
并且，要是重建窑炉的话，这一回怕是得重新增加预算才行。”
贾芹将话题又引到了窑炉上面，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看看自己的活儿搞砸了以后的贾琮，脸上的表情到底会如何精彩。
一想到这样一口不敬祖宗大帽子要扣到贾琮这个耀武扬威的家伙身上，被欺负了好几天的他，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再让他这么搞下去，跟东府大老爷弄女人的事，可就全完蛋了。”
一想到这事，贾芹内心就不由得升起一阵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