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忘川死局
陈飞浑浊的目光此刻抬头看了一眼小六，对方似乎看破了什么，然而，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飞抬手端起一碗酒，朝着三人，不，该说四人，朝前推了推，“索性有四个活死人陪着我，此行……不亏！”
虽听不懂对方话中的意思，小六还是将碗推了出去，与对方一个碰杯。
“还望告知我推理了几分真相！”
小六一口闷下，烈酒入口，却不知味。
脑海中一股记忆涌出，似乎……自己十岁的时候就该饿死了，这具身体羸弱不是营养的问题，是生长的问题，他停留在了十岁的身体！
活死人，难怪！
忘川城，忘川古都，遗忘之地！
竹篮和阿福也跟着将酒喝下，一股记忆涌入脑海，原来……他们早就该死了，如今不过是在忘川古都徘徊的野鬼，不，不算鬼，但也不算活人！
“我来忘川古都已经三百年了，可笑因为这遗忘之地的规则，我破获的案件何止千百件，可记忆起的仅有九件，这最后一件是我预感到自己要被此处规则同化，于不可能间本能设计了一切！”
“完成第十个案件，可得到城主府的一枚铜钱，此钱，可通鬼神！”
陈飞说完，再饮一口酒，过往历历在目，三百年的一切都在眼前，可是这最后一步如何也踏不出！
小六也在此刻分析起这一切的真相。
“你的设计便是提前预感到城主府会出手，给予铜钱！”
“是我寻到最初进入忘川古都布置的源酒，可解忘川，逼迫城主府兵行险招，一切都在曾经的算计之中，但我并没有提前喝下，否则就又是另一番结果了！”陈飞自认，就差一点，只要自己喝下一点源酒，就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可惜，还是棋差一招，哪怕以身入局，也落后半子！
“此铜钱如此珍贵，你想要，忘川城中所有人都想要，而赵家必定是提前知晓了什么消息，所谓半盏茶时间之前邀你入府，先城主府一步，在我看，不可信！”
“没错，那个送铜钱的衙头陪着我办过十几件案子，身上留有我的手段，赵家也是我提前通知的，而城主府也隐瞒了片刻时间，就是为了给赵家传递消息！”
小六代入自己，继续开口道，“你知道赵家情况复杂，衙头现身在赵府的时候，你或许已经借口离开片刻，回到外院！”
“你见到了有人对衙头出手，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伙人，而这个时候的你必定在暗中看着！”
“是，赵家内有两股势力出手，不过，却让我看到了有趣的一幕！”陈飞此刻想起还感到可笑。
而赵管家此刻，躺在地上，浑身震颤，没想到那日的一切都被对方看去了。
见小六不再开口，等着陈飞补充细节，陈飞也不在掩饰，“三个黑衣人，代表两方阵营，却只有两个出手，将衙头镇杀，不过对方在忘川之中，并非真的死了，或许只是遗忘了自己，换个身份生活了！”
“两方阵营之中，无论哪一方得了铜钱都会交给暗中的赵管家，因为与背后联系的桥梁是赵管家”，小六猜测道。
“小小后厨卧虎藏龙，那大师傅老李没得手，小师傅青哥没得手，让老东西赵管家得了手，谁让这老家伙通吃，在两方都有投注，却又心生贪念，让各自的阵营以为他是站在对方身后的，若非如此，堂堂赵家大管家也不会被抛弃！”
听此，小六知道，自己的推理八九不离十了。
“大师傅老李以为赵管家和他一样是赵老爷派来的，放心将东西交给对方！”
“小师傅青哥以为赵管家和他一样背地里是二小姐的人，也放心将东西交给他！”
“不管谁拿到东西，都会交给赵管家，赵管家拿到东西第一时间找到二小姐，却欺骗她自己已经让人看着衙头，等待出手，打个时间差，等小师傅青哥出现在二小姐面前却没有拿到东西时，只需一个火引便能让二小姐将其灭口。”
“至于阿虎，我猜他忠心于大小姐，赵管家出现在二小姐的别院时，阿虎离开，想着将一切告诉大小姐，回到厨房禀告一声二小姐想吃野味，却发现赵管家已经追了上来。”
“而这个时候，我的意外出现让赵管家借口支开我去柴房，因为我见到那日纠缠最深的几个人同时在一个地方出现，而且这几个人都是要被灭口的！”
“小师傅青哥死亡的陷阱已经埋下，赵管家支开我之后想必阿虎也离开了，借口支开大师傅老李和小师傅青哥，完成剩下的计划！”
“所有人都离开，赵管家开始了清算！”
“柴房很近，我没有拳脚功夫，第一个被杀，被藏在了柴房，我甚至猜测，此刻的铜钱被放入过我的衣角里！”
赵管家猩红的双目不敢置信，对方居然都猜到了，小六何时有这般聪慧？死亡？转生？这里面是其他人的灵魂？
“原本我猜测大师傅老李是赵管家亲自出手斩杀，可想到一切的布局，那样并不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相似的死亡陷阱，可以同时触发！”
说到这里，小六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家伙的计谋。
“引大师傅老李离开赵家，借口家中有事！”
“同一时间，二小姐那边也等来了小师傅青哥！”
“也在这个时间段内，赵管家寻到了阿虎所在，对方潜入大小姐房间想要邀功，被其提前拦在，打晕在地！”
“而另外两个地方，只要提前让赵老爷知晓铜钱在大师傅老李手中，老李离开赵家就是死亡的开始，哪怕事后赵老爷发现自己被耍了，老李也活不了，因为他参与了对衙头的围杀。让二小姐在看到小师傅青哥没有拿到铜钱，铜钱反而在赵管家手中的时候，但凡有一点疑心，都会认为赵管家是赵老爷的人，背叛了他，青哥便不能活，同时赵管家也不能活，铜钱的存在已经足够赵家所有人离心！”
“在赵管家出手在大小姐这里布局的时候，对大师傅老李和小师傅青哥的杀局就已经同时开始了！”
“然而，一切出现了变故！后院门头老孙的死！如果说有什么变故是不可预料的，那就是老孙的死，太突然，太意外，太草率，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死的，死在何处的任何信息！”
“但赵管家必定见过老孙的死，甚至猜测是何人出手，而且是在前往大小姐那边布局的过程中！赵管家已经猜到，他被人跟踪了！”
“这也是唯一的破绽，能杀老孙并且没有任何可能的缘由只能是对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比如……陈飞出现在了后院，没错，赵管家的大部分行动都在你，陈飞的注视下，包括对衙头出手的时候！”
“然而老孙的身死让你停止了窥探，也让赵管家生出了警惕！”
“而这也是赵管家追到阿虎，将其打昏扔钱袋的原因，此刻，他已经在为后面的一切布局了，他甚至发现了阿福躲在外面的身影才会如此快速行事。在大小姐这边以没有得到铜钱为由还需对方亲自出手，大小姐前去拖住陈飞，而赵管家趁着这个档口回到柴房，将藏在小六身上的铜钱拿走！甚至柴房都可能不是小六的第一藏尸地点！”
也在这一刻，一直有些茫然的陈飞微微动容，而那赵管家全程抖动身体，那是被人一层层撕开看穿的惊悚。
全部都猜到了，不对，对方一定是游魂，看到了这一切，对，一定是这样，赵管家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阿福说他杀了阿虎，但却不能肯定阿虎到底有没有死！”
“而赵管家也承认自己杀了阿虎，所以赵管家折回的时候，阿虎与阿福的冲突已经发生，此刻的阿虎可能还没有死，但赵管家送了他一程！”
“想必，在赵管家和阿福说自己都杀了阿虎的时候，你就猜到了铜钱所在！”小六看着此刻的陈飞笃定道。
一道嗡鸣的波动从陈飞手中响起。
铜钱，那是一枚青铜色，圆形方孔，直径不过一寸，然而随着陈飞手指弹动的脆响，嗡鸣声阵阵之中，散发着金芒！
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被那铜钱吸引。
竹篮，阿福，还有小六，内心都有一股冲动，拿到铜钱，自己似乎就可以摆脱这一切，甚至可以离开忘川城，源酒让他们记忆起了太多事情，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甚至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赵家下人
“铜钱被赵大福事发前放进了阿福的钱袋子里，我知道，我早该知道的！可惜，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陈飞恨，如果早一点喝到源酒，自己就不会杀了老孙！
连赵大福都知道，哪怕以身入局，也要不沾染半点因果，斩杀衙头，都是赵大福引导，一旦杀生，这场案件便是入局，逃脱不得。
陈飞也因为杀害老孙入局，自己成了真相，操控赵府对铜钱的野心布局，完成第十个案件！
既是一切的操控者，又是调查真相者！
城主府将一个死局摆在自己面前，既是布局者又是破局者，这是阳谋，也是一个死局！
“不，还有一个破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