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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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鸡的故事(求追读)

领了奖状、锦旗和100元现金奖励,接下来,自然便是座谈会环节。

林书记简短说几句,鼓励一番,便把装逼的机会留给了三十名‘致富能手’。

过程:略。

每一个人开口就是感谢这,感谢那,豪言壮语,振聋发聩,牛皮吹得震天响。

实在有些乏善可陈…陈春年排在最后一个,不想冒头,便也喊了几句口号。

“陈春年同志,再讲几句。”

陈春年放下麦克风,刚要退至众人身后,林书记突然开口:“你是咱们红宁县第一个个体工商户,而且,还是第一个灵活就业、自主创业的待业青年,很有代表性嘛。”

陈春年略显拘谨,腼腆笑道:“我就一卖卤肥肠的,实在没什么可讲的…既然领导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讲几句吧。”

他本不想太过张扬。

不过,他不经意瞥一眼梁县长,发现‘大姐夫’微微点一点头,便很自然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我是一个厨子,做饭的,卖卤肥肠、卤味小吃的,如果说错了话,还请各位领导见谅。”

陈春年弯着腰,手扶麦克风,开始侃侃而谈:“最近读书看报听广播,我总能听到一个词,那就是产业。”

“什么是产业?”

“我的理解,所谓的产业就是一只鸡,其中,养鸡是第一产业,杀鸡是第二产业,吃鸡玩鸡是第三产业。”

“人民群众吃饱喝足了,写鸡的故事,看鸡的电影,玩鸡的游戏,可不就是文化产业……”

台上台下,‘哗’一下都笑出了声。

尤其是台上几位领导,更是一边笑,还一边转头打量着陈春年,看样子听的挺乐呵。

陈春年继续巴拉,把一个高大上的经济学问题,愣是讲成了关于一只鸡的故事。

产业互补,内循环,城乡物资交流,供需关系,产业升级,带动就业。

好家伙,这一讲就刹不住车了。

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他几次想停下,却被一波接一波的热烈掌声催情,忍不住又讲了十几分钟。

“其实说到底,关于这一只鸡的故事,无非一句话,搞活经济。”

他最后总结:“要搞活经济,就要放开一些限制,打破一些条条框框,让农民种田养鸡有收入,让肉联厂的工人有班上,让我们这些个体户有钱赚。”

“农民有了钱,年轻人能就业,工人有班上,个体户有钱赚,干部有抓手,砖家有说法,农产品、工业品和文化产品开始交换流通,这经济不就搞活了嘛。”

“谢谢!”

更多的,他实在不知道该咋说,生怕哪一句话说错就特么成了把柄,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

半个小时后,晚上10点多,陈春年晃晃悠悠来到了北大街的戏院。

怀揣一张奖状、一幅锦旗、100元奖金,蹬着全新的飞鸽自行车,他的心情好极了。

装不装逼无所谓。

反正他就一个卖卤肥肠的,在生意没做大之前,不管是林书记还是梁县长,其实人家谁都不会太过重视你。

所以说,还是老老实实回来赚钱最要紧。

“小年你买新自行车了?卧槽,飞鸽啊,这得150块钱吧?哪来的工业票?”

“你说什么?书记县长给你奖励的?”

“还有奖状和锦旗啊?”

“……”

三百多斤卤味小吃早已卖光,罗大虎几人正在给观众提供免费的茶水,看上去有些闲散。

陈春年一回来,气氛马上变得欢乐起来,围着他问七问八,叽叽喳喳。

尤其是姐姐陈雪晴,看一眼奖状,看一眼锦旗,再看一眼新崭崭的飞鸽自行车,她都笑眯了眼:“小年,啧啧,我家小年出息了。”

说着说着,这小泼妇竟然捂着脸哭了。

陈春年揽着姐姐的肩,嘿嘿笑着:“陈雪晴同志,你太满足于现状了。”

“等我成了陈十万、陈百万、陈千万、陈目标,你就是咱陈氏卤肥肠公司的大长公主,常正邦那狗东西敢欺负你,我打折他的狗腿!”

陈雪晴破涕为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左边的鼻孔里,吹出一个硕大的泡泡。

几个人哈哈大笑。

陈雪晴又羞又恼,赶紧蹲下,掏出手绢擦掉嘴上的鼻涕泡泡,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春年故意作死,咧嘴笑着:“姐,以后常正邦那狗贼来了,我就把他撵走,免得把我姐给拐跑了。”

陈雪晴大恼,劈手揪了弟弟的耳朵,柳眉倒竖:“陈春年你皮痒了是不?”

陈春年赶紧告饶:“好了好了,让他经常来、让他经常来……”

最近几日,常正邦来过三次,鬼迷日眼的,明着给陈春年送一瓶酒、一包烟或一只野兔,说是报答救命之恩。

实际上,就连张大元、罗小虎几人都看出来了,常公安那狗币表面忠厚老实,实则心思不纯,分明是刻意靠近他们的小晴姐……

“小年过来一下。”

姐弟二人打闹一阵后,罗大虎突然开口,并向旁边走了几步。

陈春年过去,递过去一根烟:“大虎哥,事儿办妥了?”

罗大虎:“嗯,妥了,我那边四十几号人,乔老五那边三十几号人,北关的黑七我也说好了,他愿意出头,说随时都可以干活儿。”

陈春年问一句:“西关阎二爷那边呢?”

罗大虎摇头,骂一句脏话:“狗日的嘴上说的好,估计是不敢跟马老四他们撕破脸,没答应。”

“没事没事,反正不是一路人,随便他们了,”陈春年吸一口烟笑道,“你跟乔老五和好了?”

罗大虎苦着脸骂道:“那狗日的是个犟驴,都快要穷死了,却说什么都不愿做生意,就特么喜欢带着一帮弟兄在东关桥头扛活儿当苦力。”

陈春年也没法子。

红宁县的大混子中,要说有谁能让他高看一眼,罗大虎算一个,剩下的一位便是乔老五。

那人怎么说呢。

上一辈子,1986年左右,其他几个大混子开始陆续觉醒,知道了钱的好。

所以,他们那些人开始不择手段的搞钱,收保护费,办砖厂,包工程,开旅社,开局子,放高板,挂马子,搞破鞋,搞得乌烟瘴气。

尤其是南关的马老四、白三儿那一伙人,为了搞钱,更是肆无忌惮,根本就没有下限,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祸祸良家妇女,无恶不作。

唯有一个乔老五,穷了一辈子,狠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一个弱小者,从未主动惹过事;

最后,在1992年冬天,为了救一个落水儿童,乔老五跳进冰冷的河水中发生意外淹死了。

那个落水儿童是陈春年外甥。

重生归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可是,当年那一份人情却得认!

陈春年吸一口烟,淡淡说道:“大虎哥,明天中午1点半,就让弟兄们上班干活儿吧。”

“马老四是个祸害,跳腾的欢,那就先卸他的一条腿,让他变成马瘸子。”

罗大虎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