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剥皮给力!
眼见得陈春年失声尖叫,落荒而逃,唐晚儿咯咯笑着,翘着兰花指,夹着大腿,娘里娘气的追来了。
于是,十几分钟后。
他二人先后进了陈春年家的门。
“哟,大虎也在啊。”
唐晚儿进门后,先和罗大虎打一声招呼,看着陈雪晴满眼哀怨:“晴晴,你弟说我非礼他,讨厌的!”
陈雪晴哈哈大笑,骂道:“花大姐,你个臭不要脸的是不是欺负我家小年了?”
唐晚儿噗嗤一笑:“你弟是个生瓜蛋子,我逗他玩儿呢。”
陈雪晴被气笑了:“我可警告你花大姐,我家小年有媳妇,你可别带坏了他。”
唐晚儿咯咯笑着,跟大家打一声招呼,自己寻了个小凳子坐下,掏出一面小镜子搔首弄姿,旁若无人。
陈雪晴一口一个花大姐,他也不生气,一看就关系不错。
其他人却不敢。
红宁县的混子都知道,唐晚儿有两大忌讳事,一是讨厌别人说他不男不女,二是反感别人说他有文化。
尤其是第二条,谁敢说他是文化人,铁定会挨揍。
用他自己的话说,流氓就是流氓,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若是流氓有了文化,或者,文化人成了流氓,这世道、就特么全乱套了。
哎,这狗币说的好像还挺有意思,不愧是红宁县混子中,唯一的一个文化人……
“唐哥,你奶不是头疼吗,咋,不管了?”
陈春年实在受不了这货的风骚模样,忍不住开口提醒:“我家里有安乃近和去痛片,要不?”
唐晚儿听了,一跃而起:“哎呦呦,瞧我这猪脑子,逗你玩把我奶给忘了!”
他一伸手:“去痛片就行,给我几片。”
陈春年进屋拿了十几片安乃近、去痛片分别包好,顺便又拿了一小瓶甘草片:“给。”
唐晚儿接了药,火急火燎的要走。
陈春年喊住他,进厨房舀了一大碗热腾腾的卤肥肠:“唐哥,给你奶端过去尝尝,我卤的烂,老人也能吃。”
唐晚儿沉默一下,难得一见的正经一回,说一声‘谢了兄弟’,便端着一碗卤肥肠,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呼,终于打发了。
陈春年暗暗松了一口气,苦笑出声:“这个家伙,今天真把我吓了一大跳。”
罗大虎嘿嘿笑着没吭声。
陈雪晴却叹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爸妈死的早。
花大姐上面有七个姐姐,都是他奶和他大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
1983年前后,西北小城唱大戏,绝对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毕竟,十几年的样板戏、革命文艺汇演和电影,即便是大鱼大肉满汉全席,总有吃腻的那一天。
突然换个口味,吃一顿原汁原味的百姓饭,看一场土不拉几的传统戏曲,哎,这滋味,其实还挺好呢。
所以,在没有广告宣传的情况下,县剧团要在县城唱十五天大戏的消息不胫而走。
晚上6点一过,不少干部职工急吼吼吃几口食堂饭,便赶到北大街,都想抢占一个好位置。
不料,到了地方一看。
得,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前排二三十几米的地方,整整齐齐摆满了架子车、长条凳和椅子,早就坐满了。
转头一看,还有一群一群的人正在赶来,拉着架子车,扛着板凳椅子。
几乎都是拖家带口的来,简直了。
幸好有县公安和城关所子的人维持秩序,在协警、联防队员们的疏导下,大致没闹出什么乱子。
就一个字:热闹。
寻儿唤女之声,寒暄之声,高声招呼之声,夹杂一些孩子哭着闹着、找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之声。
红旗飘飘,嗡嗡嗡嗡。
陡然之间,锣鼓一响,全场静谧。
挂在几株大柳树上的高音喇叭里,传出一串‘呲呲呲’的电流声,夹杂几声‘当当当、喂喂喂’,应该是剧团师傅在调试音响。
远远看去,一座修建于1972年的大戏楼甚是雄伟,上面插满了红旗;一面猩红色大幕后面,灯火辉煌,能听到咿咿呀呀的板胡二胡声,估计是乐队在对弦。
大戏没开场,锣鼓先行。
吨吨吨,当当当,听得人热血沸腾,心跳加速,很快就镇住了场子。
当然,也有例外。
那就是在看戏人群的外围,三五成群的汇聚了不少人,一大堆一大堆的,抽烟骂人打口哨,怪话连篇。
“哎,上一次看戏,还是五个月前,电影院礼堂装的人太少,感觉没意思呐。”
“谁说不是呢。”
“老戏就应该在大戏楼上唱,有感觉,电影院礼堂唱戏,亏他大呢。”
“对对对,亏他大,X他妈,都是特么的领导坐在台下鬼迷日眼的看女演员呢。”
“嗨嗨嗨,你们看,那不是马兰花嘛?哎哟卧槽,那奶,那屁,卧槽啊……”
“……”
一时间,口哨乱飘,有人嘿嘿嘿的怪叫不已。
公安叔叔过来,骂几句就消停,叔叔刚走过,口哨怪叫再一次响起。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叔叔们也不生气,只是威胁他们不要乱来,便不怎么理会了。
没办法。
这些待业青年和社会闲散,聚在一起就打架闹事,不过,只要有县公安的人维持秩序,他们轻易不敢胡来,最多也就嘴上花花子……
“卧槽,什么味道这么窜?哎哟,这也太香了!”
“我知道,是卤肥肠的味儿。”
“陈家卤肥肠?”
“对啊,整个红宁县,除了陈春年那傻逼有这么好的手艺,谁能做出这个味儿?”
“……”
晚上6点50分,陈春年的五辆阳光早餐车姗姗来迟,闪亮登场。
每一辆阳光早餐车被擦的干净明亮,玻璃罩子里挂一盏大红灯笼,哎,这个色儿,一看就暖人心呐。
一辆卖卤肥肠,一辆卖卤头肉,一辆卖卤猪蹄,一辆卖卤鸡爪。
另外一辆早餐车里,摆放的却是一些糖炒的瓜子、盐卤的花生米、五香血肠、酱香肘花和一大桶散装白酒。
五辆早餐车一溜齐摆开,灯笼一开,罩子一掀,‘哗’一下,周围便是一片纷乱。
马丹的,这味儿也太香了!
陈春年不是人啊,每一样吃食,色香味俱全也就罢了,关键舍得下料,油水多,卤汁足,谁能扛住这诱惑?
都不用吆喝,哗啦啦就围拢过来一大群人。
有些吃过‘陈记卤肥肠’的老食客,早早摸出6毛钱,急吼吼挤进人群:“小陈,来来来,给我先舀一碗卤肥肠!”
“呀,有卤猪蹄啊?”
“小陈,卤头肉咋卖?”
“哎哟,陈雪晴啊,你旁边这丫头真俊,是你妹还是你表妹,介绍我认识一下呗。”
“……”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陈春年咧嘴笑着:“大家等一等,别挤了,保证大家都能吃这一口香。”
说着,他向不远处招招手。
几名公安叔叔过来,却是李政委带队,过来先吼了一嗓子:“会不会排队?”
一众混子听了,乖乖去排队,一个个的鬼迷日眼,比张大元还猥琐。
真、老鼠见了猫。
李政委黑着脸,目光幽幽的扫视一圈,沉默了足足七八秒钟,这才转头看向陈春年,温言笑道:“好了小年,该你了。”
众混子倒吸一口凉气:‘卧槽!’
‘姓陈的啥背景?’
‘县公安的李政委李剥皮,竟然喊这小子的乳名儿,这关系,卧槽,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