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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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对狗男女

奄奄一息的刘二狗子,很明智的选择了报案。

家世显赫的他,本身是富民罐头厂正式工人,所以,严格来说,他就一流氓,算不上红宁县的混子。

因为,混子有混子的规矩。

比如说,打死打活不报案,严刑拷打不乱咬,愿赌服输,挂马子有先后,搞破鞋不能破坏对方家庭。

还有,混子之间打架,只要不要命,不致残,一般情况下都是自己想办法借钱凑医药费。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差不多算得上一群很讲江湖规矩的…人类残渣吧。

于是乎,当几名公安叔叔来到县医院,噼里啪啦带走张烂花那七八人后,刘二狗子的苦日子,终于来了。

哥哥刘援朝出事,家里人一个不剩全进去了。

七八亩的大院被贴了封条,光是受到牵连的亲戚朋友,零零总总估摸着得有三十几人。

刘援朝是个瓜怂,胆子又小,进去后人家还没问呢,他直接‘坦白从宽’,就连小时候偷看隔壁王婶洗澡的糗事都交代了。

知道真相后,刘二狗子直接傻眼了。

尤其当他得知,被自己单手猛捶的那位“病友”,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关混子张烂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混子讲规矩,一般情况下,找到他打断两条狗腿、消消气也就罢了。

可是,南关马老四、白三儿和张烂花几个人不一样,根本就不讲规矩。

他们那一帮人,最喜欢夜袭寡妇门、猛踹瘸子腿、偷喝月子奶,动不动祸及家人,几乎没什么下限……

……

听说此事后,陈春年几人目瞪口呆,旋即,忍不住捧腹大笑。

哎哟卧槽。

刘二狗子真够虎的,自家出了大事不知道也就罢了,咋还跟同病房的张烂花打成了一团。

其中,最解气的人,自然是罗大虎了。

他憨厚笑着,使劲搓着满脸的横肉:“刘二狗子人不错,张烂花的胳膊本来接好了,听说,让那货一顿乱折乱砸,直接弄粉碎性骨折了。”

张大元补充一句:“何止粉碎性骨折,我亲眼看过,张烂花胳膊肘部位的骨头茬子都戳外面了,像被狗啃过,老惨了。”

大家都是打架斗殴的行家,自然知道其中利害,看来,张烂花的两条胳膊基本上报废了。

“好了好了,不笑了。”

揉着笑疼的肚子,陈春年继续给大家布置任务:“大虎哥,你们四个人就在东关一带继续卖卤肥肠,管他别人说什么,咱弟兄赚钱就行了。”

罗大虎点头:“嗯呐。”

陈春年又叮嘱一句,让他回头跟东关另一个大混子乔老五搞好关系,千万不能内讧,免得让马老四、白三儿那帮人趁虚而入。

罗大虎满口答应下来:“我跟乔老五的恩怨不大,无非是平日间互相不服气,谁也打不服谁;

回头我亲自登门,给他家送几斤卤肥肠,喝一场酒,屁事都没有了。”

二虎、三虎、四虎也纷纷点头,表示一切听从陈春年的指挥,好好做生意赚钱,绝不瞎胡整。

陈春年甚是欣慰。

红宁五虎,能屈能伸,难怪上一世能开沙场、包工程、组织民工建筑队南下广州赚大钱……

安顿好东关一带的生意,罗小虎负责国营饭店门口的摊位,同时负责食材的采购、处理和常规卤制,算是陈春年培养的第一个‘御用厨子’。

陈春年、陈雪晴和姜红泥三人,则去了一趟火车站。

常正萍回凤城,中午11点半的绿皮火车,他们得过去送一下。

天气不是很好。

北风嗖嗖,天幕布满了浅灰色的云层,干冷干冷的能冻死个人。

他们来得有些早,常刑警还没到,几个人在火车站前破破烂烂的广场上聊天。

陈春年撒了一泡尿,裹着军大衣随便溜达着,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当年,他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在这座小站搭乘了绿皮火车,咣当咣当,走走停停,折腾了十六七个小时,方才半死不活的摇晃到长安城。

然后,他就越走越远。

从此背井离乡,拼死拼活,挨过饿,受过冻,打过架,偷过人,做过梦,享过福。

蓦然回首,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意义可不就特么的一个字:夏姬芭折腾呗……

陈春年溜进臭烘烘的候车室,瞄一眼墙上的挂钟,显示才9点55分。

时间还早。

他在火车站周边一路溜达着,很快就爬上附近一个货台,点了一根烟,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装卸工干活儿。

这年月,没有多少先进工具和叉车,一车皮水泥60吨,全靠人工一袋一袋的扛上去码放整齐。

这活儿他干过。

扛一袋水泥1分钱,那时候他年轻力壮,一次能扛5袋,差不多就是400斤,压得人想放屁。

关键是没口罩,很容易落下病根,年龄稍微一大就得整夜整夜咳嗽,四十岁左右得肺病死掉的最多……

“陈春年,卤味小吃还有没有了?”

“昨晚你们送过去三箱,哎,被我姐夫偷走一箱,说要送给林书记尝尝鲜,被我大姐强行留下一箱,我就剩一箱了!”

“……”

10点刚过些,常刑警乘坐一辆挎斗子摩托车赶来,大老远的,就开始卖惨。

经历过几次‘情绪拉扯’,在陈春年这个滚刀肉的“调教”下,常正萍的性格发生了一些变化,软化了很多。

陈春年拍一拍屁股上的灰尘,屁颠屁颠跑过去打招呼:“三姐吉祥,三姐万福,三姐早点嫁人、早生贵子!”

常正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流氓!”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常正萍穿一件咖啡色呢子风衣,里面穿了浅灰色高领毛衣,穿一条咖啡色毛料直筒裤,英姿飒爽,骚气十足。

没错,就是骚气。

谁让这货戴一副蛤蟆镜,配一条长长的中国红围巾,颇有些民国女大学生的文艺范儿。

就是这大冷天的,呢子风衣的御寒能力实在有限,常刑警的脸蛋冻得有些发青。

“小年你好。”

陈春年刚要开口调侃几句常刑警,骑挎斗子摩托车的那人摘下警用大棉帽,却是常正邦。

陈春年递上去一根大前门,笑嘻嘻的打声招呼:“姐,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常正邦常公安,我哥们儿。”

“邦哥,这是我姐陈雪晴,这是我媳妇、呃,这是北平知青姜红泥。”

“……”

“邦哥?姐?”

卧槽,这一对狗男女,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眉目传情、勾勾搭搭了?

只见。

常正邦瞪着陈雪晴,陈雪晴瞪着常正邦,二人沉默好几秒,神情尴尬的齐齐伸手:“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