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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死士

月上中天。

月辉洒落而下,穿过路旁的树木,映照的地面影影绰绰。

一辆马车驶在官道上,跟在前面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之后,行驶速度倒也不快。

为了防止被发现,霍明远远的缀在后面,索性自己有神君目、方寸步两种天赋神通,跟踪起来比较轻松,并不担心会跟丢。

马车来到一处十字路口,一高一矮两人见四下无人,便止住了脚步。

霍明悄悄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远远的观察着几人。

马车上,丁三冬见四下一片荒凉,除了虫鸣鸟叫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可怕,而眼前两人又是均身负利刃,心中不由打鼓。

常说月黑风高杀人夜,此刻虽然月光明朗,但也是令人胆寒。

张厨子也是心中忐忑,和丁三冬对视一眼,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开口道:

“两位大人怎么忽然停下来了,这东西还没送到地方呢,万一误了大管事的事,我们可是要吃挂落的。”

高个子那人一脸不耐烦,但是也没说什么,不过那矮个子倒是满脸笑容的说道:

“我二人心中有数,自然是不会误了大管事的事的,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就好。”

一时之间,四下一片寂然。

霍明躲在树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车驾,他选的位置倒是极好,略微凹陷,周边有灌木遮挡,并不怕被人发现,此刻的他极为有耐心。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就在夜色越来越沉的时候,远处再次驶来一辆马车,这不过这次的马车后面并没有车厢,上面盖着厚重的油毡,将其下的货物盖得严严实实。

领头的人做商贾打扮,身后跟着两名身穿黑衣面覆黑布之人,面露精光,看起来都是精锐之士。

两伙儿人甫一交汇,那矮个子就笑眯眯的迎了上去,留下高个子看管马车及丁三冬二人。

“大掌柜,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矮个子笑眯眯的抱拳说道。

被称作大掌柜的商贾微微摇头:

“就是路途远了点,但是对我等来说算不得麻烦,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且验验货吧。”

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矮个子满脸堆笑的走上前去,将油毡嫌弃一个角,仔细的看了看,脸上的笑意瞬间变的更浓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

“东西和先前说的一样,大掌柜果然手眼通天。”

“不点点数?”

“我家主人说过,大掌柜做事我们信得过,不用这么麻烦。”

那大掌柜面上露出笑容,微微颔首:

“那是自然,做生意讲究的自然是一个信字。”

“那我们便交货吧。”

矮个子点点头,抬手指了指大掌柜身后两人:

“还得麻烦两位搭把手。”

大掌柜点头应允。

矮个子回头招呼一声,高个子便将丁三冬和张厨子喊下车,让两人背过身蹲在一旁。

两人瞬间脸色煞白。

张厨子一看两人这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对方要杀人灭口,心中恐惧,口中也是结结巴巴的叫嚷:

“两位大人,别...别杀我...,今天的事情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而丁三冬则是强忍镇定蹲在一旁,两只腿止不住的发抖。

“闭嘴!”

高个子呵斥一声,一脸嫌弃的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沉默的去搬运东西。

矮个子一脸苦笑的看着大掌柜:

“家里新来的雏儿,江湖画本看多了,什么都不懂,您别见怪。”

“不打紧,不打紧,去忙便是。”

转身来到两人身后,矮个子抽刀放在丁三冬肩膀上。

丁三冬感受这脖子边上传来的刺骨寒意,与幼年时山匪将利刃按在脖子上的感觉一般无二,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咬牙紧闭双眼。

那矮个子嘿嘿一笑:

“你小子怎么不怕?”

丁三冬颤抖着说道:

“本...本来就什么都没看到,为何要怕。”

矮个子眼中闪过一丝激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这性子倒是适合更适合混江湖。”

随后转头看向体若筛糠的张厨子,摇了摇头:

“虽然尚未入品,但也比这家伙强多了。”

此刻张厨子才缓过神来:

“你...你不杀我们?”

高个子闻言将手中货物放下,看向这边:

“你真以为杀人是杀鸡么,采买些东西都要杀个人助助兴?”

听了这话,张厨子才放松下来,瘫坐在地上,身下已是潮湿一片。

“别回头,我等装完货再说。”

矮个子扛着刀,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便不再管二人。

不多时,财货两清,大掌柜满意的看了看自己车上的金银,笑着拱手离去。

......

矮个子和高个子两人坐在马车上,看着仍旧蹲坐在地上不敢回头的两人,笑道:

“起来吧。”

丁三冬撑着麻木的双腿站起身,将一旁的张厨子也扶了起来。

高个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矮个子说道:

“你二人找个地方歇息吧,明天一早回城就是了,守城卫兵怎么应付自己想办法。”

丁三冬眼神闪烁:

“我们不去见大管事吗?”

矮个子摇摇头:

“不用。”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从这里往回走,路上咱们路过的那个破旧茅草屋,你们可以在里面休息一晚。”

“我们二人便在这路口看着,等你们离开视线我们再回去。”

丁三冬闻言也不再说,搀着张厨子就要离去。

忽然身后高个子张嘴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丁三冬。”

高个子点了点头:

“去吧。”

不多时,丁三冬和张厨子便消失在两人视线当中。

月光下,矮个子靠在马车上开口道:

“那厨子居然以为我们要杀他,你说可笑不可笑。”

高个子仍旧沉默的摇头。

“你说当时他们要是回头看了,咱们是杀还是不杀。”

高个子略一顿,开口道:

“要是以前拜剑山庄还在,那就不杀,现在得杀,不过我还是怀念以前的拜剑山庄,我们是名门正派,不是江湖盗匪。”

矮个子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伸了个懒腰,撑着身子问道:

“你刚刚为什么问他的名字。”

“就是感觉他很像小师弟,明明怕的要死,但还强撑着,小师弟当年也这样。”

他们口中的小师弟本是山下富家翁之子,家中老人死后便散尽家财,拜入拜剑山庄习武,想要成为画本里的江湖豪侠。

结果第二年便遇上了玄甲军前来灭门,当时资质不佳的小师弟刚刚入品,胆子很小,从未杀过人,但是却拿着剑挡在他们二人面前,掩护两人逃走。

最后被玄甲军的长枪扎成了蜂窝,临死之前也没有勇气挥出一剑,但是在这两位师兄眼中却又是世间一等一的大勇之人。

如果有机会问一句小师弟,当时为何这么做,估计那面如冠玉完全不似江湖汉子的小师弟会一脸骄傲的说:

“画本上的江湖豪侠不就是这样的么,遇到敌人从不退缩,只会说一句,你们先撤,我来殿后!”

两人沉默良久,高个子开口道:

“公子这次谋划过后,估计侯府上下这些奴仆一个也活不下来,要不我们跟公子说一声,让他把这小子收了带走吧。”

“你呀,天真。”

高个子沉默,驾着马车向庄园的方向驶去。

矮个子心中叹道:

“何止是这小子,就连我们恐怕都难以活下来,也好,江湖人,死江湖,十年前我等就该死了,这十年,不想求活,反而想要求死。”

剑乃君子之兵。

君子,当死则死。

寒光凌冽三十剑,便是拜剑山庄在江湖上最后的脊梁!

......

车驾继续向南去,沉默与安静将夜色染的更浓。

霍明跟在后面,刚刚二人说话他听的并不真切,但是频繁出现的拜剑山庄一词却被他记了下来。

《汇海要闻》上曾有记载,传闻拜剑山庄上古时期曾为仙人铸剑,直到近代,拜剑山庄在江湖中也有赫赫威名。

其当年也是在朝廷交了拜帖的名门正派,因擅铸刀兵,景朝立国之战时,拜剑山庄庄主曾面见立国太祖,为其麾下亲卫铸剑。

太祖曾亲赐义士二字。

然而十年前拜剑山庄遭遇玄甲军灭门,这玄甲军乃是有当朝景帝的胞弟庆王所率领。

玄甲军只有五千人,与边境军镇驻扎的精锐不同,玄甲军中不少都是江湖中人,个人武力强横,其中不少都是中三品的高手。

这些人强弓劲弩,装备精良,功法也都是朝中赐下,俱是不俗,加上有边关老卒传授军镇之道,实力自然强横无匹。

是悬在所有江湖宗门头上的一把利剑!

但是以拜剑山这般出身,只要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料想皇室不会对其下手,也不知两者之间起了什么嫌隙。

车驾一路向南,高矮二人一路也相当谨慎,都是找些大路来走,不断观察后方。

如果不是霍明天赋神通神君目可视极远,加上方寸步身如鬼魅,恐怕早就跟丢了去。

远远看去,马车进入一庄园之内。

这庄园位于玉带河以北,占地不算太大,在周边数个庄园当中倒是不算显眼。

此刻庄园远远望去一片黑暗,只是当有星星点点的烛光,但也不算引人注目。

周边这片庄园多是京城中达官显贵名下,平日来到少,因此大管事这处庄园倒也隐蔽。

霍明收敛气息,在庄园周围小心查探,趁着暗桩换岗的机会,闪身进入庄园之内。

......

庄园中。

大管事陈禹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

被称作李叔的白面男子陪做一旁,手中转着一个茶盏,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

如闷葫芦一般的中年壮汉方奎走入屋内,抱拳行礼:

“少爷,东西已经到了。”

陈禹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

“查看过了么,东西对不对。”

方奎点头道:

“自家人办事少爷放一万个心,东西没有问题,我刚刚又盘查了一遍,一个不少。”

陈禹点点头,看向一旁:

“李叔,算一算该到日子了吧。”

李叔轻笑:

“根据那位的消息来推算,就这三五日,绝对不会差的。”

陈禹站起身道:

“好,方叔,南郊那处山匪距离我等多远?”

“快马半个时辰就够了。”

“今天就以这帮山匪祭剑,帮门下弟子调整好状态,等到完成那位交代的人物咱们就退走,重振拜剑山庄的威名!”

“是!”

......

霍明此刻静息敛气,悄悄藏在庄园库房当中。

只见库房之后金银字画,堆得如同小山一般,也不知道大管事将侯府中多少财物运了出来,一箱一箱看的人直眼晕。

左右扫了一眼,霍明打开面前一个箱子,里面一柄柄刀剑整齐的摆放着,抽出一看,俱是精钢打造,其上寒光阵阵当中一定是掺杂了什么不知名的金属。

这两天霍明做过不少了解,这方世界的兵器除了传统的钢铁之外,还会掺杂一些从深山遗迹中寻来的古怪矿石,能大幅度提升兵器品质,甚至可以对使用者的实力达到加持的效果,极为不凡。

而且据说大山之中有洪荒古种潜藏,身蕴内丹,如果取其皮毛制作甲胄,以起精血祭炼兵刃,可锻神兵,不少传承久远的宗门以及江湖上上三品的高手手中都有这般宝物。

不过都是传闻,很少有人能见到罢了。

如此神兵真是令人向往啊。

霍明将刀剑放回,这些兵刃不管是强度,韧性,还是锋利度,俱是上佳的品质。

只是没有找到今晚大管事这边带回来的那一车货物。

以油毡覆盖,料想应该不是凡俗之物。

霍明心中隐隐有种直觉,这东西应该是大管事计划的关键。

......

哒哒哒。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两人推门而入。

索性这库房占地面积倒是不小,当中堆积的东西又多,因此霍明找个角落躲起来也不怕被人发现。

进来两人看都没看那些金银财宝一眼,打开箱子,将其中的长剑取出。

其中一人忍不住抽出宝剑,一脸赞叹:

“好剑,这些日子摸来摸去都是些木剑,早就想摸一摸这精钢铸造的宝剑了。”

说着便手抚剑刃,一脸痴醉。

“呵,快收起来,别误了少爷的事。”

那人这才一脸不舍的收起宝剑,临了还用袖子仔细擦拭了一番。

“二十柄,够了吧。”

“够了,这次少爷说了,就出动二十个兄弟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到我,我也想持剑杀敌。”

“呵呵,我听说没几天了,到时候让你杀个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抱剑远去。

霍明目光闪动,等两人走远,找了个机会潜出庄园,在庄园外静静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