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外之战
时间转瞬即逝。
京都外一处酒肆处,正值中午,原本应该被行商走卒占据的酒肆此刻人少了不少,胆子大的还站在远处探头探脑的看着,胆子小的早就跑远了。
小二在后院煮好茶,这才战战兢兢的用茶盘端着走了过来。
眼中看着一帮身穿各色锦袍的贵人,咬了咬牙,抬腿就要向前走,却被一护卫持刀挡住去路。
只见那护卫兀自端过茶盘,瞥了小二一眼,这小二便灰溜溜的钻到柜台后面,跟掌柜一起瑟缩的看着。
茶水端上,几个锦袍公子各自斟了一碗,皱眉抿了一口,便将其放下,心中暗道这般苦涩茶水还不如上几壶白开解解渴。
但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已经是酒肆中能拿出手最好的茶叶。
几人望着道路远处,像是在等着什么,口中闲聊着在各个烟柳之地听来的奇闻轶事,一时间倒也是乐的逍遥,就连头上的烈日好似得凉了几分。
而在几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帮公子哥,不过比对之下明显家中权势要弱了几分,故此相互隔开,也不强行搭话,倒也是落得自在。
再往一侧看去,那里停着一处车驾,上面纹刻着一霍字,对于这些京中权贵自然不算陌生,正是镇北将军,武威侯霍远山家中的徽记。
不过这车驾看着相对普通,不算华丽,周围的人一时之间摸不准车驾之上做的是何人。
有几个公子想要过去看一看,但都被身边同伴拦下,武威侯府上近些年来的境地并不算好,朝中士族心中皆是有数,门下的子弟也都得了嘱托,当下自然是划分界限,少接触为好。
日渐西斜,在场的公子哥神情寥寥,显然都是倦怠了。
就在这时,道路远端来了一帮人马,打头两人身披重甲,腰悬利刃,胯下是玄黑色宝马,移动之间如同小山一般。
之后跟着一造型华美的车驾,再往后便是一众仆从。
“来了!”
一公子哥面带喜色,张口喊道。
这一声瞬间令其他人的精神也都振奋了不少。
“竟是玄甲卫!”
“三皇子圣恩隆重,此言非虚,外出游历一年之久,回京之后陛下必定会委以重任!”
“虽只有两骑,但宫中已经摆下宴席,我父今日早已知会家中,让家中不用为他备下饭菜了。”
几个公子哥相互之间聊着,言谈之间并无避讳,这三皇子为人温和洒脱,与其他几位皇子的谨慎严肃不同,故此和大部分权贵之后相交甚好,又好文章风流,故此在天下士子之间也是风评极佳。
华美车驾上。
一面带阴柔之色的俊秀青年身穿锦袍,修长白皙的手指如同女子一般,此刻正将面前的时令水果喂入怀中美人之口。
将车帘掀起一角,探头看去,轻笑道:
“呦,来了不少人嘛,看这帮家伙满头大汗的样子,怕是等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头吧。”
车外一随车侍从的老奴坐在马上,身子平稳,尖细着嗓子开口道:
“殿下应当少与这几人来往才是,一个个不思进取,学宫之内成绩不佳,整日寻花问柳,与他们一起,怕是污了殿下的名声。”
俊秀青年揉着眉头,无奈道:
“郑公公可不要再说了,本宫离了京都,好不容易逃了学宫的魔掌,哪成想郑公公却每日在我耳边念叨个没完。”
郑公公面带笑意,这次游历,无论遇到何等情况,每日的晚读在他的督促下三皇子都没有落下,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般道理,他一个阉人知道,三皇子自然也是知道的。
身下的骏马行走之间略有起伏,但郑公公的身子自始至终都如同端坐在平地一般的稳,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并未完全骑在马上,身下犹如悬空一般,和胯下骏马始终保持一点距离。
三皇子李唯升眼见郑公公不再说话,正准备放下车帘,忽然间马车稳稳停住,前方负责开路的两名玄甲卫架马后退,护住车驾一左一右,郑公公更是身子一飘,如落叶般从马上下来。
这时,一阵马蹄声才从远处传来。
三皇子李唯升探出头去,面上并未有惊慌之色,反而一脸有趣的说道:
“敌袭?还是冲我来的?临近京都怎么还有这般蠢贼?”
郑公公冷笑一声,抖了抖手,两手如同鹰爪一般,泛着青金色泽,冷笑道:
“能搞出这般阵仗的怎么可能有傻子,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
那两名玄甲卫倒不像这主仆二人一般轻松,他们一边放出求救哨箭,一边谨慎的戒备着。
倘若车驾中的贵人伤了一点皮肉,他俩就算是被扒去一层皮也补不上。
来袭之人正是陈禹等人。
众人临近三皇子的车驾,速度陡然慢了下来,陈禹使了个眼色,方奎会意,心中轻叹一声,点了四人。
那四人胯下马匹陡然加速,脱离众人向前而去,手中利剑出鞘。
三皇子车驾护卫之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高手,以四人之数冲击,必然是有去无回,然而那四人却丝毫不犹豫,眼中带着死志,挺剑便上。
两名玄甲卫护在车驾周边,不敢怠慢,手中长刀出鞘,一人对上两人,甫一交手,长刀便将对手斩成两截,一人仅出了两刀就结果了对方。
玄甲卫心中微微愣住,敢于冲撞皇室座驾的悍匪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是手上功夫这么薄弱的倒是头次见。
虽是如此,两人却也不敢大意,只是谨慎的持着长刀,护卫一旁。
郑公公心中些许不安,眉头轻皱,回身看向车驾,但见三皇子李唯升已经将头缩了回去,眼中这才闪过一丝欣慰。
这一切事发突然,远处的那些公子哥此刻才回过神来,登时乱作一团。
这帮人平日里寻花问柳,床榻之上的功夫了得,手下功夫却软的不行,连忙招呼自己的侍卫上前救驾。
其中一紫袍公子翻身上马,结果脚下发软,连续翻了两次才在身旁仆从的帮忙下上了马。
“邱公子,你这是做甚么?”
边上一人见状连忙开口问道。
那紫袍公子一咬牙,接过仆从手中的长剑道:
“三皇子待我等不薄,此刻断然没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说罢就骑马前去,一旁众人相互对视,心中激荡,也想学这邱公子上马护驾,但是眼角撇到的那一滩滩鲜血却令他们打消了这般念头,老老实实待在一旁助阵。
车驾旁。
方奎已经率领十多名弟子围了上来。
也不说话,手中或劈或刺,与侍卫们战做一团,一时间竟然两者不相上下,竟纠缠在了一起。
鲜血将脚下的黄土染红,日光之下血腥味升腾,令人闻之作呕。
抬手劈开两人,方奎挺剑而上,冲着被围攻的一名玄甲卫刺了过去,长剑刺在重甲上,挤压进甲缝当中,那玄甲卫瞬间血流如注,一身气力软了几分。
“你是何人!”
那人又惊又怒,眼前使重剑的人明显已经接近中三品的境界,手中长剑附着内力,加上数万斤的肉体力量,便是他身上的重甲也防御不住。
方奎也不答话,抬剑就砍,一阵金铁交击之声,玄甲卫本就受了伤,交手之下被压的倒在地上,周围的人见状,纷纷不顾自身的对手,抽剑补刀,不多时玄甲卫就变成血葫芦一般。
“恶徒受死!”
郑公公怒喝一声,手上青光大盛,放开防御,左右挥舞之间双手好似神兵利刃一般,将周围数人撕碎。
鲜血的映衬下如同人形妖兽,向着方奎袭来。
方奎不敢怠慢,手上重剑格挡,但在郑公公的攻势之下那重剑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一阵乱颤,险些被直接打断。
周围门徒见装慌忙前来救援,结果长剑连郑公公的身子都没碰到,内力激荡之下均被荡开。
此刻郑公公身上裹着青气,护在车驾旁,也不敢上前硬追。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来袭的人左右游走,在中三品的护卫下难以靠近,护卫一方害怕车驾中的贵人受伤,也不敢主动出击。
方奎一声轻叹,身边陪自己冲杀上来的门徒原本十数人,瞬息之间已经死了半数,心中哀痛,开口道:
“诸位,是我等对不起你们。”
余下数人闻听此言并未说话,只是相互守望着不断出剑,蚕食着剩余护卫。
陈禹带着剩余十人守在远处,看了看日头,心道也是差不多了,想来李叔已经将剩余财物转移,只要自己能够逃脱,来日必然可以重振拜剑山庄。
他哪能不知道背后之人的谋划,自己这些人怕是一个也都跑不了,但是眼下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有退路可言。
陈禹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右手搞搞举起随后重重挥下,剩余几人心中会意,自马匹后驮着的布包中取出十字弓弩。
冷幽幽的弩箭对准车驾处,正待发射,身旁一人指着前方颤声说道:
“少爷,咱们还有人在那儿。”
顺着看去,地上跌坐了几个拜剑山庄门徒,此刻都是受了重伤,弩箭泼洒之下怕是一个都走不脱。
“不能再等了,对方的援兵很快就到,趁着他们现在要护卫那贵人,我们将手中弩箭尽数射尽,便可转身离去,最后谁能活下来便各凭本事吧!”
说罢带头提起弩箭,扣动扳机。
身旁数人发出悲鸣,但是手下动作却不慢,瞬间弩箭攒射。
这边郑公公见到对方抬手时便心生不妙,刚要示警,弩箭便已经来到身前,脸上瞬间惊怒,大喝一声:“恶徒敢耳!”
身上青气涌动,一身内力如渊似海,此刻半点不藏,脚下一点,如同一只鸿雁一般拔地而起,将身周弩箭捉下。
但即便如此仍旧有弩箭突破防御向马车飞去。
“护驾!”
一旁活下来的那玄甲卫大喝一声,目次欲裂,张开双臂挡在马车之前,身上的重甲如同盾牌一般将车驾护住,箭尖透体,被生生钉死在了马车上。
郑公公见状连忙挥手,扯过来几个护卫和仆从让他们挡在马车之前,其中有人想跑,却被郑公公甩手一箭钉在马车上,发出阵阵惨叫。
他冷着脸说道: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等挡在这里,若是活下来便有数不尽的赏赐,谁要敢擅自逃跑,我第一个宰了他!”
场中顿时呜咽一片。
“郑公不用管我,先诛杀这等恶徒才对!”
马车中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三皇子李唯升坐在当中,冷着脸。
刚刚虽然玄甲卫悍不畏死的挡在马车前,但还是有弩箭化作漏网之鱼钻了进来,此刻正钉在他怀中女子身上。
将那死去的女子尸身向上提了提,李唯升心中暗道,还不到暴露的时候,京都郊外这些恶徒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将女子身上的弩箭拔出,放在手掌中轻轻观察,镇北两字沾着鲜血,格外显眼。
李唯升眸光闪动,淡笑道:“这事还真是有点意思。”
郑公公虽然得了李唯升的指示,但是却也不敢离车驾太远,仍旧小心戒备着,心中骂道,这帮恶徒,连自己人都杀,端的可恶无比,回去之后禀告圣上,定然查明此事,将众多恶徒斩草除根!
电光火石之间,陈禹率众人再次举起手中的弩箭,最后一轮了,只要射完这轮弩箭,我就可以离开!
心念流转之间,手下动作不停,又是一波箭雨袭来。
郑公公冷哼一声,他乃是六品境界,面对这些泼天弩箭刚刚不过是因为手下仓促,如今故技重施,怕是过不了他这一关。
场外那些公子哥额头冷汗涔涔,心中焦急,其中一个眼尖之人忽然惊呼出声:
“快看,那侯府车驾!”
只见之前停在一旁的车驾在马匹的牵动下缓缓向前,冲着场中移动。
“定然是武威侯麾下,武威侯料事如神,来解围了!”
有人激动的叫道,然而还没高兴太久,车驾前的门帘掀开,一柄冷幽幽的重弩探了出来。
这重弩不同于陈禹等人手中的轻弩,本是攻城拔寨的重器,上面更是铭刻有种种玄妙纹路,方便高手以内力加持,此刻激射之下,不论什么马车,恐怕都要被射成碎片。
砰!
一声巨响,那重弩如天际流星一般划破空气,卷起阵阵白浪,冲着李唯升所在的马车射去。
郑公公此刻正在为箭雨所困,哪里能抽出手来救援,只得怒喝一声,口中示警。
车驾中的李唯升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扯了扯面前女子的尸体,手中掐诀几缕金光缭绕其间。
“难道今日就要暴露了吗,如此一来我那几位兄弟怕是要容不下我了!”
嘴巴紧抿,李唯升已做好出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