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缕曲2：夕颜恨语，今朝浮萍
(十·贺新春)
又是春来到。黛胭红，衣衫整肃，烟斜云绕。一曲新词迎春哨，洗盏笑听鸟噪。硝石漫，不觉心恼。鹤典银冠堪显贵，夜微霜，思已随光杳。水软暖，手余瞟。
奈何风泪绝情绍，闭深门，一人饮酒，泼茶香渺。酒困人乏无滋味，窗外灯黄月皦。起执笔，昏沉欲倒。追忆无聊陈旧事，却滥情，交往皆容貌。问几载，戒轻佻。
译文：
又是一年的春天到来。对着镜子铺上了晕粉，画起来眉毛，涂上了胭脂，整理好衣服，在烟熏雾绕下出现。看着面前的春景随手题起一首新词来迎接赞颂，做罢又在鸟儿此起彼伏的叫声中愉悦的洗起昨夜用过的杯盏。虽然空气中有几缕鞭炮炸后散出的硝石气，但也不觉得烦心。打小就身披鹤裘头顶金冠，是好生显贵的人家。夜晚仍然有轻微的霜冻，是冬天最后的告别，而思绪已经随着月光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池塘中的水变得软暖，掬一捧水，在隐约之中感受风软一江水的意境。
但是无可奈何的是当风带走眼泪的同时也堵塞了情感继续流露的道路。在这样的日子里失意，把一重重的门都给关上，一个人瘫倒在屋中偏僻的角落喝着闷酒，一连几日下去，房中再也感受不到墨味和茶香。在酒精的麻痹下整个人都精神涣散没有气力，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绝情的把窗外的昏黄灯、天上的皎白月给抛弃不理。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拿起砚台上的墨笔想填词来抒发心中的不满，却又感到一阵昏沉。躺在地上回忆起以前琐碎无聊的所有事情，一想到自己先前总是以容貌来作为交往的基础，情感又忍不住如潮水般涌开。低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戒掉这轻佻的想法。
(十一)
又掩深门闭。墨诗书，狼毛毫笔，恍开别世。纸短言长思连续，结语提防天气。呼女应，茅斋白纸，快马沿途闲莫恋，潦水寒，地远人将栗。携玉锦，更粗綌。
阶前苔绿春方起。苦盼得，远方来信，急拆料谛。床案高悬多读句，难掩心头欢喜。唤差信，还札不已，又寄邺侯缥缈架，愿广识，来日相逢易。窃计日，渌亭记。
译文：
又一次的把门给关上。一个人在书房研墨、铺纸、提笔，肆意的用毛笔在纸上写下所感，那一刻好像置身于世外。纸张太短可说的话又太长，思绪更是不断接续下去，最后在结尾匆匆的嘱咐你要提防天气的变化。对远处的你呼唤，希望你快点给我回信，把信带给送信员的时候又多次叮嘱要快马加鞭的赶向你，途中不要过多的留恋美景，要知道潦水冬天是很寒冷的，方圆几里外的人都能因其而颤栗，这可让我越加担心你的柔弱身板。携带着一匹上等的布料也一起托人带给你，来更换你身上原来的旧衣衫。
台阶前的青苔油绿，春天才刚刚开始。苦苦的思盼终于得到了来自远方的你的回信，急忙的把信拆封详细的去查看。最后把信摊开系在床头上方，在晚上的时候也能多次的阅读，这一切都难以掩饰我收到你信时的欣喜。次日把邮差给叫来，又回寄了一封信，除此之外还不够，又把我珍藏的藏书都寄了过去，希望你也能在闲暇时增涨学识，这会使我们日后的再次相逢变得容易许多。私下自己已经开始计算距离重逢的时间了。
我在渌亭写下这一切。
(十二)
情久多依赖。几回眸，花前月下，旧人不在。天有浮云枝连地，此事无闲可摆。沟壑处，草萋多载。小棹撩拨湖泛滥，挂匏瓜，后院前庭卖。
时难相见别时瘵。镜前妆，粉脂都遣，目无光采。竹马郎骑应知难，责晚相识月害。点滴泪，似云霭霭。此刻只当无言好，面昏沉，雨落人也败。真悔个，思无奈。
译文：
长时间保持一种关系会让人对其产生依赖情绪，所以不会有人会想去主动改变，哪怕那关系早已经岌岌可危。可我们宁愿相信是命运的必然，也不想让关系彻底僵持在我们自己手中。
几次的回眸，看那花前月下的去处，风光依旧，只是故人不在。天空有浮云相伴，而草木虽然高低有别、形貌各异，但它们的根都联系在地里，这些事情毋庸置疑是正确且无可辩驳的，看到此番，我原有的闲情也不知道被放置到何处。在那沟壑纵横的土坡上，看到多年孤守的几撮长势茂盛且肆意的野草；在那水波荡漾的湖面上，船桨轻轻的挑拨便掀起层层涟漪。把家中原来的匏瓜拿出来悬挂在门口，希望经过的人能够把它买走。
好不容易能够相见的二人在分别时是很痛苦的。没有你的生活，我也无心打扮，那眼中原有的光亮或许也被你一并带走。我知道很难说拥有一个和你青梅竹马的契机，这是我们无法决定的，而对于你现在的离开我也只好将这一切怪罪于月亮出来的太晚，让我们相见的太晚，或许我们的早点相遇能够停滞你离去的脚步，也许不会，这些我都不得而知，只是脸上的泪水滴落，像浓密的云雾一般在空中编织。这时候觉得那时的一言不发是个明智的选择，那低沉的情绪印刻在脸上，在雨落下的时候，人也似草木残败，深深的压住自己的头颅，让泪雨夹杂在一起无法明晰，既然这些细微的动作你都无法感知，那难道我的言语你就会听从吗？真的是叫人后悔啊，浪费那么多时间，换取来那么多的无奈。
(十三)
风卷花开夜。远人行，旁人都遣，独窥清冽。火树荧光无颜面，四美三奇也谢。黛蓝蕊，清高难灭。举世沉沦半生惨，首不斜，珠泪悄呑吷。苦待月，却情怯。
只言乡近教人切，笑当初，轻狂才疏，紫炉日赫。雨落催叶晨已醒，浇酒愁肠明澈。谈今载，蓬头垢屑。何及风光尽是痛，夜露浓，叶也旁嚅嗫。年又几，化为芥。
译文：
晚风掀开花朵裙摆。来自远方的客人离开后，把身旁的人都给赶走，独自一人去窥探这番清冷的滋味。夜晚的灯火辉煌在此刻都黯然失色，而那四大美人、三奇甄洛的姿色在此刻也殒殆全无。
青黑色的头饰配以蓝蕊的小花点缀，是身上消磨不去的清高的象征。可是一生沉浮于仕途有一半都是悲惨坎坷的经历，尽管如此，也依旧从未低下过头，把所有的泪痛都悄悄的自己小声吞进肚中。
一个人等待着追月而归的日子，可苦等来时，却反而产生一种胆怯的情绪，或许是离家乡越近，那思乡的感情就会愈加真切。嘲笑当初的自己，没有什么才华但是却做事张扬，整日烧香檀来显示背后煊赫的家世。当雨落之后，新叶被催熟而抽出，在早晨清醒了自己；用酒灌浇愁肠也对未来有了明晰的展望。与友人谈及现在的日子，只留下一派蓬头垢面的打扮。那时的风光在现在看来都是痛楚，晚上湿气浓重，绿叶仿佛也在偷偷哭泣。再过几年化作微小的尘埃，说的是那人那事那过去。
(十四)
花落飘零夜。坠楼人，填词遮掩，百般勾写。心往庭兰形随适，是淡是平难戒。院深井，滴滴泪刻。将相不识息苦楚，愿千般，莫比摩诘色。晦语故，境独特。
竹亭清雅闲情者。纵广博，哪知我般，思沉欲裂。总把新茶陪昨壶，言走却成嚅嗫。且随数，高台舞榭。也作寻常他去处，望诸君、应料涵深切。崖岸美，待阳昃。
译文：
内心向往着兰庭般的去处，外在也趋同于舒适随性的生活，对于平平淡淡的自由的狂热追求无法戒掉。
在花朵凋谢遍地零落的夜晚。那坠楼的人，被用诗词遮掩住了是非，留下除了旁人的一言之词就只有不同人对坠楼人各色的夸赞描摹，却忘记了那坠楼真正的原因。还记得那投井自杀的人，分明已用行动和泪水把将相无法领会息夫人忠君忠夫的事实刻在了井旁的石板上。这是希望后人能够有更多的人去读懂跨越性别的心，却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王摩诘此般出色的。我说的这些话多少有点隐晦，那意境也较以往是独特的。
在竹亭雅兴品茶的人，即使有很多的学识，也难以知晓我的心思，难以感受我头痛不已的沉闷。所以就容许我用手中的这杯子来品鉴一番你所带来的新茶，享受时间的冲击碰撞。分别时不同喝茶时的豪放，取而代之的是小家气的嚅嗫梗喉。姑且随你们离去吧，毕竟那皇家戏台，在我看来也和寻常人家是一般去处。
多希望你们能感受到我这般涵义的深切。要知道悬崖的美丽总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展现。
(十五)
风起吹惊曲。出山岗，享浮华美，水沟眠去。雁落平沙何时响，拍醒痴男怨女。这般事、需从头捋。或有万绪停嘴底，怯场情、偷换无言语。离散曲，莫君许。
想时花见天怜雨。泪盈眶、或沙迭起，或丝情缕。昔笑侯门萧郎辞，今叹举杯不与。若重返、鹤归沙渚。事过俗尘标自圣，料此般、仍惧千番阻。阁楼月，将人举。
译文：
风，轻柔而略带凉意，它没有预兆地拂过，却轻易地拨动了藏匿在心底的旋律。我站在这山岗之上，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繁花似锦，却又宁静得仿佛能听见它们绽放的声音。我沿着小径走下山岗，美景如同幻境一般，让人沉醉。我找了一处水沟旁，静静地躺下，让身体与自然融为一体，感受着大地的呼吸。不远处，一群大雁正落在平缓的沙地上，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许是在缅怀过去的时光。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它们振翅高飞的那一刻，是否也会唤醒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关于痴男怨女的记忆。心中的思绪如同万缕丝线，缠绕在嘴边，却难以启齿。我在这情场上，总是显得那么胆怯，只能偷偷地，用那些无声的语言，去表达内心的情感。离别的旋律，总是让人心生畏惧，因为我们都明白，一旦开始，便很难再回头。
抬头望向天空，那些曾经盛开的花朵，如今已被雨水打湿，显得那么凄美。我的眼中盈满了泪水，仿佛那些沙砾和情思都随着泪水一起流淌。曾经，我总是嘲笑那些为离别而伤感的人，认为他们太过软弱。然而，如今当我独自举杯，却深深地感受到了那份孤独和无奈。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回到过去，让一切重新开始。那时候，鹤群会回到它们的沙渚，而我，也会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尘世的规则已经注定，我们只能接受。我知道，前行的路上总会有千番阻碍，但阁楼上的月亮，却总会为我照亮前行的方向。我感谢它，感谢它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予我指引。我会继续前行，因为我知道，只有不断前行，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十六·琐碎当须释）
琐碎当须释。或难提、莫言执笔，纸携不易。垂柳残花无人问，月动风吹自记。过错处，好般仔细。笛声也陪青鸟去，待回头、充衬他人意。南北断，东西壁。
凄惨不过谋人利。背后缘、廊头街角，疏疏密密。天舀泊河相连地，回首蓦然沙起。阻眼是、寻常历历。纵有兰舟容身与，愧羞停、数百千回次。寥寥语，频频寄。
译文：
那些繁杂的小事，我们应当懂得放下。有时候难以启齿，就不要勉强拿起笔，因为将心意落于纸上并非易事。那些被忽视的垂柳和残花，没有人关心它们的存在，只有月亮的移动和风的吹拂记录着它们的生命。在犯过的错误面前，最好表现出极大的细心和谨慎。就像笛声陪伴着青鸟飞去，当我们回顾往昔，或许只是在为别人的故事增添色彩。北方的河流与南方的山川被阻断，东边的墙壁与西边的屏障也隔绝了彼此。
没有什么比谋取他人的利益更凄惨的了。在那些背后交易、街头巷尾的密谋中，关系错综复杂。天空如同巨大的勺子，将河水舀起，与大地相连，而当我们突然回首时，沙尘便随风而起，阻挡了我们的视线，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即使有兰舟可以容纳我们的身体，也会因为羞愧和悔恨而多次停下。那些简短的言语，却频繁地寄托着我们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