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教室

虽然已经知道不能用看待寻常学校的教学楼的态度看待自己所在的这栋教学楼，诸葛嵛还是对这间厕所产生了怀疑。厕所的门是木质的。原本应该属于门把手的地方被穿成了比拳头稍微小一点的洞，锁链从洞里穿了过去，又从旁边墙上打好的另一个更小些的洞穿了出来。一把沉重的大锁将这根锁链的两端固定在了一起。

就好像这间厕所的“维修”是被计划好的那样。

诸葛嵛察觉出某个教室里有学生探出头来朝这个方向向往，这才拖着大箱子朝楼上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方才路过某一间教室听到的关于厕所的事，教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诸葛嵛只断断续续听见了“逃跑”、“受伤”、“挨打”、“上课”这几个外加一些没什么用的语气词，当她停在教室门口时，教室里却突然陷入了安静。诸葛嵛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强烈，她刻意看了看其他楼层的女厕所。其他楼层的女厕所同样被像一层的女厕所一样挖穿了把手的地方，旁边的墙上也有洞。

这么设计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诸葛嵛来到了六楼的楼梯口，从六楼通向七楼的楼梯被落锁的铁栅栏门锁着，诸葛嵛晃了晃门锁，锁和锁链传来沉重的吵闹声。A12班的教室里已经有几个学生在等待着，也有被响动吸引，朝着诸葛嵛张头望脑的，诸葛嵛在A1班，也就是最里面左侧的教室。相比于其他几层楼，这层楼显得格外热闹。诸葛嵛挨个教室走过去，最终停在了自己班级教室的门口。

通向楼上的楼梯，与之前看到的一样，被挂锁的铁门拦住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靠在铁门前，低头玩着手机，身边并没有任何行李物品。诸葛嵛的身高一米九，无论在哪里都是足够以身高引人注目。面前这位女生的身高似乎和诸葛嵛差不多，从大臂露出来的部分可以看出，她明显有进行过肌肉训练。诸葛嵛盯着她瞅了好一会，那个女生却只注意到手机与屏幕那边的人。看着女生入迷的模样，诸葛嵛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想在不打扰她的情况下和她比一比身高，刚伸出手，手腕却迅速被抓住。

“哇啊！”

惊喊声的来源是诸葛嵛，站在教室门口大声闲聊的男生停止了对于新的校园生活的讨论，朝着这个方向好奇张望。女生见状，迅速松开了她的手臂，用一种打量怪人的眼神看着她

“你有什么事吗？”

让女生奇怪的眼神变得更奇怪的是诸葛嵛的回应，几乎没有更多的思考，她话音刚落，诸葛嵛便问出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多高？”

“…就这个吗？”

女孩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才问出这个问题来。得到了诸葛嵛的答复，她却突然舒了眉头，笑出声来。

“原来楚华说的近身格斗优秀荣誉奖的获得者是个这样的人啊，认识一下，我叫姜轩潼，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啦。——对了，你的寝室就在我旁边，我是404，你是403。”

比起“楚华是谁”和“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个寝室”这两个问题，诸葛嵛最想知道的还是她的身高。看着诸葛嵛如此急切的模样，女孩笑着转过身去背对她，示意她直接与自己比一比。

姜轩潼倒也有耐心，陪着诸葛嵛折腾了将近十分钟，她说要怎么比就怎么比，还喊来自己班的好几个同学判断结果。这么一来，总算让诸葛嵛输得没了话说，就算再不服气，她也只能接受自己比姜轩潼矮半个食指这么个事实了。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聊其他的，就被班主任大着嗓门赶进了教室。诸葛嵛选择了最靠门的位置，姜轩潼正要向后走，却被诸葛嵛拉住手臂。她倒也不介意，拉开椅子，在诸葛嵛身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健壮男子，名叫南宫正平，最大的特点并不是深色的皮肤、健硕的身材配上只到诸葛嵛胸口的身高，而是一开口就足够让整个教室都能听清的大嗓门。诸葛嵛总觉得，无论在什么场景下，他都不会需要扩音器。与体育训练班班主任这个身份以及这样的样貌格格不入的是他胸口的心形挂坠。

那是很有年代感的东西了。

诸葛嵛也有一个这样的挂坠，不过并不是心形的，而是时钟的形状。在她印象里，这是五岁那年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送给她的礼物。她已经记不得那天的大部分事情了，只知道跟着他们去照相馆拍了照，还参加了大头贴的抽奖活动，这个挂坠、连同装在里面的大头贴，都是一等奖的奖品。在爸爸和妈妈的共同注视下，诸葛嵛把照片给了爸爸，把挂坠给了妈妈。

只可惜，现在除了用来装挂坠的那部分“钟表盘”，其余的什么也没剩下。

南宫正平指挥着楼下的学长学姐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是竹席、被子、床垫、折叠椅和军训得带的小水壶。教室里一阵骚动，随着学长学姐们的离开，却又迅速在南宫正平的大嗓门下安静下来。

“未来三年，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在咱们学校是这样，专业方向的成绩足够优秀，就可以去大专部继续学习。稍微差点的同学也不用担心，等你们学完这三年，学校也会给你们安排工作，但我还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有继续在这个学校留下去的机会。大家也知道…”

接下来就是毫无新意的班主任训话时间，诸葛嵛觉得有些无趣。她拿出抽屉里放着的学生守则，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她从小就不太喜欢福利院和学校的条条框框，可现在，除了看这个，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事情做。

不过，学生守则当中，还真有几条吸引了她的注意。

学校有些地方禁止学生随意进入，比如这栋教学楼的楼顶，楼顶是会议厅，存放有贵重设备，因此通向楼上的大门在会议厅没有被使用的时候是上锁的。再比如，每一栋寝室楼的楼顶都是存放寝室物品的地方，也不允许学生进入。一号教学楼左侧属于校领导办公区，除特殊情况外，原则上不允许学生随意进出。诸葛嵛瞧着缩减版的地图上标出来的学生禁行区，突然产生了些逆反心理。

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诸葛嵛小时候就是这样，为了孩子之间流传的“儿童公园六点就要关门是因为六点之后会闹鬼”的传闻，躲开巡逻的工作人员，整整在公园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正常去上课，刚坐下身，就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还被季誓明罚着在太阳底下站了两个小时。

这样的事情她可没少干，更何况这栋教学楼本来就奇奇怪怪的——尤其是厕所。诸葛嵛这么想着，又把学生守则往后翻，另外一句话再次吸引她的注意——“不允许在校内传播有关鬼怪的任何传言，学生会将不定期检查监控，一旦发现，将通知辅导员或班主任，给予严厉处罚。情节严重者，将予以记过处分。”

是什么会让校方把这一点也加进学生守则里呢？诸葛嵛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是“不可能、不存在、你别造谣了”这样的态度，她确实也不会传播这些无稽之谈，可关于这所学校的恐怖故事，她却是感兴趣得很。

等在学校混熟了，一定要把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全都听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