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只要能活着。
只要能不被搞成哥布林小鬼儿的生产工具。
对着哥布林杂鱼喊爸爸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反正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等到安克烈公爵事情平息之后，自己一定会带人杀回来！
定要把眼前这只叫迪迦的哥布林杂鱼碎尸万段！
“好！很有精神！你可以走了。”
莉莉丝低着头，一声不吭准备离开。
“等一下。”
又双叒叕踏马的怎么了啊啊啊啊啊！！！
莉莉丝站在原地身子颤抖着，她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卑鄙！无耻！下作！
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自己的底线！
但是此刻的莉莉丝已经别无选择了。
爸爸都叫了，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您……还有什么要求吗？”莉莉丝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
“一边走，一边唱20遍喜羊羊。”
“我只教一遍，学不会就弄死你。”
莱恩清了清嗓子：“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莉莉丝：……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唱的是什么狗屁东西！
她犹豫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张了张口，结结巴巴道：“别、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边走边唱！”
“绿、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
莱恩看着莉莉丝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
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
莱恩走到了刚才的岩石上，拿下一枚「魔法水晶」。
“还是年轻了啊，莉莉丝小姐。”
“我可是全程录像了呢。”
“喊哥布林当爸爸这种劲爆视频，如果传到「姐妹会」里面……啧啧啧……”
“想想就很带劲儿啊！”
他拍了拍手。
巢穴前的刺花丛开始涌动，不多会儿，就把一个五花大绑、早就昏过去的老佣兵拖了出来。
正是「雄狮佣兵团」的盾卫，老托尼。
他还没有死。
不过，也离死不远了。
老托尼身上全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刺伤，刺花分泌的微量毒液，已经渗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就算恢复意识，如果没有圣堂的牧师进行「祛毒」和「净化」，恐怕活不过三天。
何苦呢，非要讨伐哥布林巢穴。
“丢到森林外围，最好是离蓝桦城比较近的小路上，这个人或许还有点用。”
刺花丛慢慢晃动着，发出簌簌的声响，似乎在回应莱恩的指示。
很快就拖走了老托尼。
天空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天边传来了隆隆的闷雷声响。
莱恩伸出手去，接住了丝丝凉意。
下雨了。
这样厚重的云层，大概率会是一场席卷整个蓝桦城的暴风雨。
莱恩来到哥布林巢穴门口，半倚着石壁坐下。
看着满天纷纷扬扬的雨线，在林叶间蓬起一层层水雾。
其实一个人看雨，也挺不错的。
暂时脱离现实的感觉，让莱恩心中有种莫名的舒适。
他随手捡起一根草叶叼在嘴里，哼唱着突然闯入脑海的曲调——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不知何时起，尤莉雅娜静静站在莱恩的身后。
精灵王女的耳边。
是风声，是雨声，还有哥布林微微低沉的歌声。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一曲终了，似有余韵。
一盏红茶悄悄递在了莱恩面前，袅袅的热气散入空气，渐渐变淡。
淡淡的香味袭来。
高贵的精灵王女，丝毫没有顾忌脚下的泥土，此刻双手环膝，在莱恩身边安静地坐下。
莱恩沉默片刻，轻声道：“就那么想死？”
“我……”
尤莉雅娜将头轻轻埋在自己的怀里，似乎有些生闷气一般：“原本之前挺想的，但是刚才……”
“我不知道……”
她犹豫了很久，也没有说出“好像有点儿后悔”那几个字来。
本来就是啊，谁会想到身为奴隶的自己。
可以每天吃到热气腾腾的打卤面。
可以安静地呆在角落看那本叫做《哥破苍穹》的话本小说。
可以抱着干净的、太阳晒过的棉被沉沉睡去。
可以不用担心身边的背叛，再次划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谁会想到哥布林会是这个样子的啊……
莱恩捧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刚刚泡好的茶，有种异样的温暖：“不讲讲你的故事吗？”
“我……”
尤莉雅娜翠色的眼眸渐渐变得黯淡下来，她嗫嚅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每次回想起那天血流成河的王庭，心中都有种揪心的痛楚。
或许就像莱恩刚才唱的那般。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百年后，银月精灵所记载的史书，不知道又被谁提笔，写成了什么样子。
父亲也许会成为昏庸的君王，自己也许会成为叛国的王女。
那些忠于王庭的护卫，也只是上面寥寥几笔的贼军罢了。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好了。”
莱恩倒是没什么所谓地摆摆手。
可他一摆手，那被箭矢穿透的手掌，又出现在了尤莉雅娜的面前。
她微微偏头，偷偷看了一眼莱恩。
白色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可莱恩似乎并没有什么所谓，只是悠哉悠哉地看雨，喝茶。
手会好的吧。
是会好的。
她慢慢从怀中抬起头来，和莱恩一样，看着漫天纷纷扬扬的雨线。
似乎，这天空并没有那么沉重的颜色。
又似乎，这滂沱的雨声，也没有那么的孤独。
“莱恩，刚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她没有用“您”，也没有用“莱恩大人”这四个字。
莱恩微微笑了笑。
他喜欢这种微妙的细节。
“烟花易冷。”
“烟花易冷……真是好听的名字。”
“银月精灵没有这么好听的歌么？”
“应该……大概是没有的吧。”
“想学啊你，我教你啊。”
尤莉雅娜怔了怔，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预备，起——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红唇微启，跟随着莱恩的声音，尤莉雅娜宛若清泉叮咚的浅吟低唱缓缓响起——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