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土为安，活人遭罪
等将车开到岳父母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地方可停车了。
城市里，早就因为各种创建的原因，不允许搭灵堂，办追悼会。
村镇上还没有这么限制。
用本土话说“人死饭甑开，不请自己来”，约等于网络用语“人一躺，布一盖，全村老少等上菜”。
道路都摆满了大圆桌，一盘盘炒菜，流水价似的往上送，哪里还有可以停车的位置。
无奈之下，只能先给老婆打了个电话，问明一下情况。
很快，张玄文腰间绑着白布条，披麻戴孝的，匆匆跑了出来，直奔车子而来。
还真别说，老话就是绝：“要想俏，一身孝”，白威还真没见过老婆这身打扮，有模有样的。
放下车窗，喊了声：“老婆，你看这车停哪里合适？”
妻子满脸的疲倦，指了指老宅旁边，二姨家的那栋楼，门前的空地，声音沙哑的说了句：“我先过去打个招呼，你先开到门口。”
一切行动听指挥。
缓缓移动着车辆，生怕与过往的路人，发生不愉快的接触。
眼瞅着老婆快步走了过去，敲开了房门，和里面的人沟通了起来。
点燃一根烟，安静的等待着领导的指示。
好半晌之后，张玄文方才回身冲着这边一招手，示意开过去。
利落的将车开进前坪那块空地上，稳稳停好，下车落锁。
自己亲戚家，停个车需要沟通这么长时间，或许是在扯别的事吧？
停在了别人家门口，不去打个招呼，显得没有礼貌。
几步上前，刚想要言语一声，就被老婆拉着衣摆，拖了回去。
虽然有些诧异，但多年的夫妻达成的默契，也没有过多言语。
“妈的！什么狗屁亲戚，临时停下车还要说三道四，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家地方全没了，用得着去求她！”
妻子很少见的爆了句粗口。
了然！平时虽然不太爱搭理这些亲戚间的是非，但还能记得两家之间的关系如何。
这下看来，恐怕比起一般的邻里都要不如。
暂时也没空多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拜祭逝者，宽慰老人。
一套流程走下来，时间都差不多快晚上8点了。
肚子里空空如也，一点存货都没有了。
老婆这时候端过来一碗当地的米粉，说了句：“饿了吧？趁热赶紧填两口。”
还是亲人知冷知热。
虽然吃不习惯这个米粉，奈何肚子不答应舌头的挑剔，三扒两嚼，鼓眼一吞，舒服了！
乡镇上人口不多，事情不少。
前来悼念的人群，川流不息，热闹如赶集。
当然，顺便吃上一口热饭，那自然是主人家应当给出的礼节。
帛金也就二三十块，大快朵颐，相当划算。
粗略估算一下：光是这个饭钱，每餐就得贴出去小一万。
按照张玄文的说法，灵堂得搭至少三天；这三天，流水席不能断一顿。
据说这是风俗，是规矩。
好家伙！三天六顿饭，六万块就这么撒出去了。
简直令白威难以理解！
顿时有点替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们，觉得不值。
人死如灯灭，生前不享受，死后穷大方，怪不得这里是著名的贫困之乡，不是没有缘由的。
三天过后。
都不知道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打有记忆以来，白威就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受过如此的累。
这哪里是追悼死者，分明就是折磨活人。
守灵守通宵就不说什么了，实在要守，安安静静的守就得了呗！
偏不！一个小时搞一次祭拜仪式，又是绕灵一周，又是跪拜磕头。
好几次，都担心自己晕过去，毕竟年纪也这么大了，这运动量太高，有点遭不住啊！
等到第三天起灵上山。
就是上山！这里居然还流行土葬！
那个套路哦！多了去了。
生平第一次尝到，什么叫作“三步一叩首”。
没走几步，停！磕头！
一公里远的路程，愣是磨蹭了三个多小时，从早上五点多，走到了上午快要九点。
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脾气，但始终顾虑这到底是老婆家的亲人葬礼，发作出来，面子上不好看，只能咬牙坚持着硬挺了过来。
入土为安。
这下才领悟到，这个“安”，原来指的是活人！
死者入土了，活人才能安心、安生。
一瞬间，立马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岳父岳母，虽然今年才将将迈入60岁的门槛，但是未雨绸缪啊！
更何况，家中还有个80几岁的老外婆，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戏剧腔）！
不来这一趟，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还有如此潜能可以挖掘。
“老婆，以后要是那啥啥办事情，我估计都6、70岁了，这种强度，我恐怕应付不来的啊！”
“你试试不来看看！”
确实，哪敢？哪能？
只能期待未来不久之后，能移风易俗。
传统虽然值得大家保持，但是去芜存菁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啊！
全家人，集体进入躺平状态，得亏开席的那些剩菜，足够一家子吃个一星期的了，下锅随便热热就行。
多年未曾谋面的小舅子，这次也从羊城赶了回来，看上去累得够呛。
咦~小舅子不正好是中南大学自动化研究生毕业的吗？
之所以敢打小舅子的主意，还得是因为老婆不是个扶弟魔。
她舅舅的葬礼费用，先是三个长辈平摊过后，然后就是张玄文家三姊妹均摊自家的那份。
妻子并没有因为现在有了钱，就大包大揽，该一家多少就是一家多少。
用她的话说，就是：不能挡着大家尽一份心意。
这话在理！
怎么自己就没找一个小说里那种胳膊肘往娘家拐的女人呢？不然这爽感不就来了吗？
回到正事。
悄摸的拉上小舅子，以联络感情的名义，到外面的酒楼吃了餐饭。
席间，先打听了下小舅子目前的工作状况，个人想法。
听到想要的结果之后，白威这才开诚布公，力邀小舅子前往省会，和自己携手共进。
他打这个主意的时候，就有着相当的把握，小舅子这样的学霸类型，一天没有学以致用，一天都会觉得怀才不遇。
所以，这个提议，完全属于雪中送炭的行为。
酒足饭饱，两人定好日期，共襄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