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美泉宫大战
“首先，在我们初步的商议下，会谈应包括以下几类问题：经济，政治，文化，外交，以及若诸位建国所必须要面对的可能的边境相关的停火问题，为便于各位理解，我们照着这些内容拟定了一份草案，先给诸位过目。”
梅特涅说完后望向四人进来的方向，紧接着敲门声响起，两名侍者中的一人将其打开，走进来一个戴着夹鼻眼镜，年纪与夏尔等人相仿却更显干练的青年，手里捧着一份台本，快步走到梅特涅身边。
“跟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私人秘书兼书记员波拉克，他将负责记录我们会谈过程中的信息。”
梅特涅说完后便指示他将台本放在圆桌上，后者照做后梅特涅便将台本往前推到四人面前。
马志尼，乔吉安诺和加里波第看到台本后，不约而同地愣住了，台本上密密麻麻一堆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哪国文字？”马志尼问。
“这是法文，不过我也看不太懂就是了。”加里波第瞧了一眼道。
“喂，怎么全是用法文写的，不能翻译成意大利文吗？”马志尼话中带刺地责问梅特涅。
波拉克用法语给梅特涅翻译一遍后，梅特涅也用法语对波拉克说着些什么，之后波拉克看向马志尼，用意大利语跟他说：
“首相说，由于一直以来的外交传统所限，百年来欧洲的正式法律文书统一都用法文书写，”波拉克说完后顿了顿，表明接下来是自己的话，“若诸位对理解内容有困难，我可以代为翻译。”
就像是安排好了一样，坐在后方的四名公使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梅特涅的意思。
“既然是平等外交，那另拟一份意大利文书写的复件做为参考应该没问题吧？”乔吉安诺问。
“当然没有问题，甚至我们最开始也想过这样做，可在考虑下我们最终放弃，”梅特涅讲完开头后，顿了顿继续说：
“美泉宫自建立起至今天已有百年历史，帝国也曾在此会见过多国政要或外交官，范围既包括欧洲国家也包括亚洲，拉美国家，在同他们会谈时我们也未曾单独准备过其他文字的副本，相关问题都是交由翻译官解决，
需要说明的是，出于尊重，我们将诸位代表的烧炭党看作政治实体，若贸然打破传统被诸位视作不平等外交酿成事故可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若是诸位存在语言障碍皆可交给波拉克解决。”
夏尔一把将台本拿过来阅读，马志尼和加里波第看到夏尔顿时面露喜色：他不就是法国人嘛！
“这场谈判看样子得靠你了，不要让好表弟们失望。”马志尼对夏尔说。
“不要想着一个人处理，要有疑惑或不解的地方也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别被他拐进去。”乔吉安诺也说。
夏尔应允后，继续埋头阅读起来，等到他将其放回桌上后，已经露出些许疲态。
“说实话，我觉得这里面将近一半的条款都是没必要的。”夏尔用流利的法语对梅特涅等人说。
四人面面相觑片刻，特别是卡尔大公和梅特涅在互相使了个眼色后，梅特涅面向夏尔，面露笑容地说：
“考虑到双方今后可能要面对的更加长远的合作，写得全面一些照顾细节也未尝不可，作为两方关系的基础，我们希望条约的内容能覆盖得尽可能全面，以确保未来合作的稳定与双方的利益得到保障。”
“若是不想复杂也可以，可若是要你们签署一份只言片语的条约，在我看来反而显得过于不尊重诸位了，作为军人，我尊敬你们为理想流血奋斗的精神，故我们希望条约能配得上你们的牺牲和荣耀，草率的协议不能体现我们对你们的尊重，也无助于长久的和平。”卡尔大公也接道。
像之前一样，两人说的这些话全部都得依靠波拉克用意大利语再向三人复述一遍，这下子他们算是没话讲了。
夏尔虽默不作声，可心里已经开始对这份差事暗暗叫苦：
烧炭党这边，四人都没有正式的谈判经验且还有三人语言不通；而奥地利一方光梅特涅就是纵横外交场十余年的老油条，再加上卡尔大公唱双簧，这从一开始几乎就是个必死局，也难怪对方那么爽快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合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不过，逆风局自己又不是没打过，倒不如说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大都在打逆风局，这次也没理由做缩头乌龟，那三人此刻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这种时候不只能再靠自己逆天改命了吗，就像在特伦蒂诺面对拉德茨基的雇佣军团一样。
——波拿巴家族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保佑我顺利吧，拿破仑皇帝。
夏尔做了个深呼吸，稍稍冷静后思考完对策，最后重新拿起台本双眼扫着那些文字，像是想把它们从纸上抠下来似的。
飞速阅读的过程中，应对之策也浮出水面。
“那么，就请梅特涅先生你给我一条条解释这些条文吧，”夏尔将台本平铺桌面，指着第一条，“这个文化交流条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有意义了，”梅特涅似乎早就想到对方会那么说，“意大利人与帝国之间会产生矛盾并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双方对彼此缺乏了解，而缺乏了解的原因之一便是对彼此的文化感到陌生，感到陌生的原因则是缺乏交流，
通过每年举办至少一次文化交流活动来促进彼此的文化理解，加深双方的交流合作，不但能加深彼此的友谊，消解潜在的矛盾，也能有利于淡化双方的对立关系，最终促进和平。”
夏尔点点头，又指向第二条：
“这条贸易象征性承诺呢？”
“特伦蒂诺靠近帝国的蒂罗尔矿区，历史上也以出产高质量的铁矿石闻名，作为工业化的必要原料，帝国对其的需求一直居高不下，若能就此达成贸易协议将有利于双方开展更深层次的经济合作，帝国获得稳定的原料供给，特伦蒂诺也能得到额外的经济收益，
最重要的是，你们烧炭党若能同帝国签署这份双边贸易协定，也将有利于提高你们的知名度并进一步获得国际认可，扩大了外交影响力的你们也能够和其他欧洲国家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从而避免可能的冲突，维护区域和平。”
“这条学术合作呢，之前文化交流不是已经提过了吗？”夏尔指向第三条。
“请让我一个个说，先从学术合作开始，”梅特涅顿了顿，“首先，文化交流能够为长期的和平与稳定奠定基础已然是国际社会无可置疑的共识，通过学术合作，尤其是在语言和艺术领域，双方可以增进彼此的理解，消除过去的误解与对立情绪，
这不仅是对未来和平的一种保障，也能加强各自人民之间的联系，其次，学术和文化的合作是软实力的一部分，通过文化认同和交流，可以减少潜在的冲突和摩擦，这类合作看似是学术上的合作，实际上它有助于缓解政治和社会紧张气氛，促进地区的和谐与稳定……”
之后就是夏尔往下继续问，而梅特涅也一条一条地回答，可最后都能圆到‘促进和平’上，本以为会迎来唇枪舌战的会谈就这样变成了夏尔与梅特涅的二人转，不管是烧炭党方的三人还是奥地利方的三人都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可二人转的两人却仍旧兴致不减。
等到夏尔终于将他认为不重要的条款都让梅特涅解释了一遍后，看着略显疲态的梅特涅才跟宣告胜利一样轻轻地点了点头：
“十分感谢你如此费心为我解释那么多，作为烧炭党代表，我已经充分体会到了你谈判的诚意，不过此时也已是午后了，不妨我们先吃个午餐，下午再继续讨论那些关键的话题吧？”
在得到允许后，夏尔又将先前的话用意大利语复述一遍，几乎睡着的马志尼三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