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抢收水稻
午后三点，蔡裕康就出发前往竹丰村。
说来也怪，明明竹丰村隔壁就是百花村，但上次他哄黄慧馨去的百花谷却在竹丰村里。当时，蔡裕康还载着黄慧馨，两人一起骑错路，很尴尬……
竹丰村与海涌村的直线距离大概十公里，但村与村之间的土路弯弯绕绕，真正要去，还得多绕七八公里。
幸好他从踏浪村出发，不然光骑车都骑累了……
尽管如此，蔡裕康依旧抱怨不已。
乡下坑坑洼洼的土路，远不比后世干净平整的水泥路，蔡裕康想骑快都做不到。等他骑到竹丰村村口时，已经将近四点了。
“幸好路上没太阳，不然不被晒死也要脱层皮……”蔡裕康仰头望天，暗自庆幸。
“为了大舅的支持，拼了！”
虽然提价的事能不能办成他还没底，但如何让大舅帮他开路，蔡裕康却早早想好。
买船、买各种捕鱼设备是必须的！
其次，让大舅替自己做担保，让他能贷款买铺！
——青潮街中的那家。
——注定会被租下当歌舞厅的那家，稳赚不赔！
竹丰村离海很远，村民不可能每天徒步走去海边开船讨海。因此，大部分村民都是种植水稻的农民。
蔡裕康径直朝市场的方向骑去。三尺宽的田埂，像大地蜿蜒的褶皱。自行车车轮碾过田埂上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天际暗沉，金黄色的稻穗沉甸甸的，水稻低垂着脑袋，像在跟大地告别。
田埂两侧的农民挥动着手中的镰刀，节奏分明。随着“唰唰”声响起，一把把稻穗被割下，大地上像奏响了一曲丰收之歌。
田埂的土地，一下硬一下松。蔡裕康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行车的平衡。仰头望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天气不妙，看起来像要下雨。
也难怪周围的农民干得这么卖力，都是在抢收水稻。
七月末，水稻熟。抢收水稻是农家大事。
一旦下雨，被淋湿的谷子就容易发芽。发芽的稻谷，米粒易断，口感变差，经济效益很低，几乎失去了食用价值。也就是说，农民忙了大半年，却无法将收割的谷子卖出换钱，劳动成果全被下雨天给毁了！
别的地方不知道，但踏浪湾的情况蔡裕康却清楚。
踏浪湾水稻的品质很一般。如果它们被大水淋倒了，百分之八十的谷子都会发芽，农民也就吃大亏了……
“大叔，快割啊！这天要下雨啊！”
“好嘞，谢谢小伙！”
“大娘再劳累劳累吧，下雨了可就麻烦啦！”
“知道了，你也快回家吧……”
“小孩，替你爹割几把稻子呀，你就当玩游戏。”
蔡裕康一路骑，一路替农民们紧张。踏浪湾的农民、渔民说不上谁比谁强，各有各的难处。渔民讨海，不是只要下网都能捞到好鱼的。捞上杂鱼时，真就只是混口饭吃，经常连油费都抵不回来……
正当他准备加速时，不远处传来了汉子的呼号——
“下雨啦！下雨啦！大家快收！”
蔡裕康疑惑地仰头，又摸了摸干燥的头发。
雨不还没下吗？还有时间吧？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大雨便倾盆而落。
他原本干燥的头发立即被雨水打湿。上衣淋雨变重，紧紧地贴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
眼前的田埂彻底松软了，方向变得更不好控制。一不小心，蔡裕康就把车骑进了土里。雨水积在坑洼处，哪怕他骑得很小心，泥水也会四处飞溅。
“骑！快骑！”
“就在前面！”
透过细密的雨缝，蔡裕康看见了通向各处屋舍的小路。
然而，就在蔡裕康准备骑出农田之际，他身后一名黝黑的老伯却忽然高声呼救起来。
“救命啊！谁来帮帮我啊！”
“割不完了，割不完啦……谁来帮我啊……”
蔡裕康一愣，猛地刹住了车：“我来我来！”
老伯听到蔡裕康的呼声，立即直起腰，朝四周张望。见到停脚靠的蔡裕康，他激动地挥舞手臂，眼中尽是感激之色。
“在这呢，快来！”
“岸边放着我老伴的镰刀，小哥用她的！”
“好！”
蔡裕康脱下布鞋，拾起搁在一旁的镰刀，立即窜入了农田。他弯着腰，双手不知疲倦的挥舞着镰刀。
水稻被一把把割下。随便抽出一根稻草，将水稻下部捆住。蔡裕康怅然地望向四周，想抛稻，却不知抛往何处。
大雨倾盆，只能堆在稍高些的田垄上。他冲到原本晒稻的空地上，扯了张多余的防水布，麻利地将刚割好的稻谷盖上。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一阵大风刮过，老伯原本盖好的防水布，顿时露出了个大缺口。雨水哗啦啦地淋，原本干燥的稻谷，瞬间被打湿！
“糟蹋了糟蹋了！”老伯哭喊着上前。
蔡裕康也放下手中的镰刀，飞奔过去。
守住原本干燥的稻谷，比抢收淋雨的稻谷更重要！收不完的谷子被淋了雨，一夜间就长芽，太难救了……
雨水模糊了视线。蔡裕康甩了甩头，水珠飞溅。他紧盯着金黄的稻穗，配合着老伯，再次将防水布盖好。
老伯一面扯，还一面哭着念叨。
其实，蔡裕康也不确定老伯是否在哭。
冷雨无情，砸在老伯沧桑的脸庞上，像命运的重击。谁还能分得清，老伯脸颊上滑落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即便不是泪水。谁又能说这漫天大雨，跟老伯心中无法言说的痛苦，跟老伯心中苦涩的泪水有分别？
转头，田里的稻谷已倒下一大片。望着雨中倒伏的稻谷，老伯微微一愣，随即便是一声长叹。
“小哥，谢谢你……”
“这些肯定都芽了，不用再割了……”
无尽的凄楚在雨中蔓延。蔡裕康听出了老伯话中浓浓的哀伤。只是，他也无可奈何……
遇上这种事，可以说谁也没办法。
人再快，又哪有天快？
淋着大雨，老伯捏了捏蔡裕康的手臂，苦笑道：“走吧。请一定上我家喝杯热茶！”
“可别害你感冒了……”
蔡裕康闭上双眼，无声点头，跟在了老伯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