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莱科赫尔》
遗憾的是，任凭哈泊如何将贤者心揉圆搓扁，它都没再张开嘴巴。
“挤牙膏都没这么难挤。”
对于哈泊的不满，神圣遗物们无可奈何。
窥视世界所包含的，不仅有未来，也有过去，哈泊此刻正在前往未来的路上，同时也在追溯过去。
“请让它成为一个有趣的解谜游戏。”冥神书有些无奈道，“我想你还记得，走捷径需要付出代价。”
“哦，我曾经听到过。”
确认无法再套出话来，哈泊丢掉贤者心，放生小青蝶，拿起一旁的《莱科赫尔》。
灰白色封面略显斑驳，零星散布着溅开的深褐色污渍，边缘处磨损较多，看上去经历了一段很长的岁月。
这是本很薄的书，比起书，说它是手记更为合适。
翻开第一页，两行手写的字进入视线——书名、作者名。
哈笛斯·赫尔。
哈泊看着作者名，无法移开视线，准备翻页的手指也停住了。
和那本狗屎小说《铁血骑士》的作者同名。
巧合？
事到如今，哈泊不可能把这当巧合，他瞥了眼安静缩在沙发一角，抱团取暖的神圣遗物们，翻过书页。
下一页只有两段话，大多是祈祷时用的祝词，哈泊快速扫过无用的信息，在结尾处，又停了下来。
——谨以冥神之名，记录吾在黄金之乡所见。
哈泊猛地合上书页。
啪的一声，冥神书抖了一下。
“少爷，请问有什么事吗？”外头传来值夜侍从的询问声。
“没有，我准备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哈泊平复混乱的心绪，勉强冷静道。
今晚受到的冲击太多，即使以他雷打不动的沉着心态，也稳不住。
“好的，祝您好梦。”
侍从轻悄悄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内陷入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冥神之名。”哈泊一字一字地说道，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冥神之名。”
这个世界的七神都有各自的名字，身为人类时的名字。
光明之神巴德·尼采，生命之神尤菲米娅·希尔，黄金之神贝伦·格登，自由之神卢西里奥·芬巴尔。
海神娜瑞萨·塞雷亚，雷神费尼安·布利兹。
事关神圣遗物与教会，哈泊有空时就会搜集相关信息，令人费解的是，冥神相关的传说不少，但他的名字掩藏在迷雾中。
神秘的冥神和神秘的冥神教会，一脉相承。
万年过去，如今只有冥神教会的圣子圣女才知道冥神的本名。
这本《莱科赫尔》是谁写的，显而易见。
“有趣的解谜游戏。”
哈泊咬牙切齿地重新翻开书页。
……
南大陆，沙漠以西，本该是遭受黑魔法师们肆虐的荒芜之地，直到黄金之神带来了生机。
人类是大地的生机，流通是人类的生机。
以贯穿南大陆的黄金之路为起点，黄金之神带来了双子塔，成立守护这片无国之地的剑与盾——赏金猎人公会，商人公会。
此后，繁荣昌盛成为这片黄金之乡的代名词。
本该一直如此。
然而，流通总会有阻塞的时候。
欺诈、贪婪、看不见伤口的战争，带来数不清的罪犯。
在无国之地，一座罪犯之城悄悄诞生，莱科赫尔。
哦，实际上，它没有名字，这只是吾一厢情愿为其冠上的称呼。
无论罪行大小，罪犯们被圈禁在这座城中改造，用劳力换取改过自新的机会，最后能出来的寥寥无几。
这里是流放之地。
久而久之，下层区出现，为了接纳罪犯们的下一代。
罪犯的后代需要继承他们的罪吗？
也许需要，因为记忆一直在延续，也许不需要，因为新生儿是空白的纸页。
吾思考许久，得不到答案。
无论吾这个旁观者如何思考，下层区的出现已是既定事实。
这里是死亡最浓重的地方。
孩子们延续着先代的罪责，履行偿还的义务，他们是另一种“赏金猎人”。
接取罪犯之城莱科赫尔的零工，赚一些小费维持生活，接取妄图逃离的罪犯悬赏，获得身体改造的入场费。
身体改造，对，通过双子塔的禁忌技术，得到更加强壮的身体后，他们就能进入角斗场赚更多钱。
最后，将获得的黄金供奉给神殿赎罪。
最低赎罪金额是一百万金币，这是通关一百场夜间生死斗才能得到的数额。
在黄金之路对岸的拍卖场，一百万金币也许只是一颗宝石的起拍价。
多么扭曲的信仰。
吾不禁感到恐慌，黄金教会已是一滩烂泥！
幸好我们冥神教会行事低调，纯洁正直，遵循冥神意志，旁观一切死亡。
死亡是不可被染指的，它是这世界最公平的存在！
吾为信仰冥神而感到喜悦，吾为成为冥神圣子感到骄傲！
但是……
这里的死亡是不正常的，我很清楚。
人为操纵的区域性死亡，是冥神教会的敌人。
冥神教会捡回了一些被丢弃的改造人，帮助他们抵御非自然死亡，很遗憾，拥有绝对黄金信仰的孩子们揭发了我们。
向着死亡沼泽拥抱死亡的路途上，我们经过了一片很奇异的区域。
吾也知晓了未能归来的孩子们去了哪里。
也许这里是冥神教会新的藏身之处，吾不禁感恩冥神大人的指引。
混沌的孩子们重新变回了空空如也的纸页，但他们也是只知道厮杀与死亡的漆黑的纸。
只要耐心在上面一遍遍写上文字，吾相信他们能正确认知到死亡。
这些就交给以后的人。
为了同胞们的正常死亡，吾将面对自己的非自然死亡。
若这就是命运，这也是一种注定的死亡，相信冥神大人不会怪罪于吾。
《莱科赫尔》上施加了禁止破坏的诅咒。
请小心保管。
不要让死亡找上你。
……
哈泊轻轻合上书页，陷入沉默。
冥神教会藏在南大陆的禁区，与死亡沼泽相邻，相邻处有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成山的异形尸体。
他们该如何生存？
哈泊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南大陆把他们当通缉犯，另一个邻居——下层区，是他们成为通缉犯的根源。
冥神教会吃什么？喝什么？怎么生存？
难道他们能偷偷摸摸在南大陆购买食物？经济来源又是什么？
哈泊走到书桌旁，在成堆的书中翻来翻去，直到书桌乱七八糟，才想起地图在抽屉里。
东边死亡沼泽没有食物，沙漠有眼睛，北边的中央群岛也有眼睛，生机在哪里？
角斗场。
哈泊的手指停在禁区南方。